“師……穆公子!”
穆雲之聽到這個稱呼,也未曾停下腳步,拖著殘破的身軀走過滿是瘡痍的巷道,歲諗安不肯放棄,轉身拉住他的手:“我不想你一人走,你要去哪兒?”
穆雲之掙脫開來:“我想去哪裡,都與你毫無乾系。”
歲諗安臉上盡顯絕望,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沒想到穆雲之會如此抵觸自己。他試圖解釋自己的行為,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蒼白的回答:“我只是擔心你。”
穆雲之的臉被碎發遮得看不清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們之間的師徒情分已經結束,你用不著擔心我。”
歲諗安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的身體微微顫抖,仿佛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他衝著穆雲之的背影,大聲喊道:“師尊,你好好看看我,你看看我是誰!”
穆雲之聞言微怔。
下一秒,他緩緩轉過身,勾唇冷笑:“你要說你就是我曾經的徒弟,那個身首異處的歲諗安麽?”
“……”
“我早就觀察過你的相貌和行為舉止,雖然與歲諗安極為相似,但是這個世上並不是沒有易容術,我無從得知你是從哪個勢力派過來到我身邊的人,易容成我的徒弟,是想從我的身上得到舍利子嗎?”
“……”
歲諗安臉漲得通紅。
“不想說也無妨,只不過你不要代入身份過久,最終都忘了自己是誰。”
穆雲之知道,不把話說得重些,是趕不走眼前這位身份成謎的少年的。
他知道少年曾經救他於水火,但他希望養出的是真摯的師徒之情,而不是對皮相的貪念和欲望。
更何況,他非常討厭他人的欺騙。
想到這,喉嚨突然一陣腥膻湧出,他忍不住捂住嘴劇烈咳嗽起來。
穆雲之不想被人看見自己難堪的一幕,隻眉頭微蹙,聲音冷淡而平靜:“對了,我要我的包裹和我的劍。”
少年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師尊,只要你跟我走,這些我能都給你。”
……也罷,不給就不給吧,裡面也沒什麽特別的。
“哦。”穆雲之態度冷淡,“那都留給你吧,我不要了。”
“師尊……”
無論他怎麽叫,穆雲之的腳步都沒有再為他停留。
穆雲之身心俱疲,他想盡快離開這片陌生的土地,尋找一處可以讓他心靈得到安寧的地方。他躲避周圍的追兵,走到一處馬棚。
裡面還有幾匹未被搶走的馬,他隨便挑選了一隻,牽了出來。
他摸了摸馬背,感受著它的溫順與忠誠。
然而,就在他準備跨上馬背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師尊。”那聲音陰惻惻的,帶著一絲威脅和警告。穆雲之回頭一看,只見那個少年正站在不遠處,冷冷地盯著他,“你一定要固執地與我分開?”
少年語氣中充滿了挑釁和不滿:“你可知道這附近有多少危險在等著你?”
穆雲之心中一凜,他知道這個少年不好對付。他身上受著傷,也不想與對方動手,於是便選擇了沉默。
而後不顧周圍是否有人,直接跨上馬。
要是這麽輕而易舉就能被一個人威脅,他也不必再想著給徒弟報仇了。遂緊緊拉著韁繩不放,以防身體虛弱不慎被馬匹甩下去,遂開始操縱馬兒的方向。
忽然,一隻手替他拉住韁繩,同時攬上他的腰肢,一同跨坐在馬上。
穆雲之回頭看見來人,瞳孔驟然收縮。
“師尊。”少年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對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幾乎命令般,“別獨自行走了,與我回去吧。”
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穆雲之不寒而栗,他隻想快點逃離出對方的視線,卻不曾想這麽一個簡單的願望都無法實現。
他身上受著傷,也不想與對方動手,方才少年的實力已經讓他親眼看見。
想到這,穆雲之索性心一橫,掙脫腰上的束縛,直接翻身從馬背上滾落下去!
“穆雲之!穆雲之!”歲諗安見狀,急忙衝了過來。然而,穆雲之卻只是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過來。他捂著肩膀上的傷口,艱難地站起身。
看吧,連名字都直接喊出來,真是連裝都不裝了。
穆雲之深吸一口氣,顧不得身上的傷有多疼,捂著肩膀上的傷口,一瘸一拐朝著另個方向跑走。
前方,是一戶農家。
農家的主屋是用黃泥和稻草混合砌成的,屋頂覆蓋著厚厚的茅草,顯得樸素而溫暖。屋簷下掛著幾串乾辣椒和玉米棒,金黃色的玉米粒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光澤,辣椒則像是點綴其間的紅寶石,散發著淡淡的辣香。
穆雲之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敲響農家的門,門緩緩打開了一條縫,露出了一張樸實的中年男子的面孔。
男子見他衣衫襤褸,滿身塵土,嚇了一跳:“這位兄弟,看你樣子是遇到了什麽困難吧?要不要進來歇歇腳?”
穆雲之微微點頭,回頭瞄了一眼,見無人追上,才放心地轉頭聲音喑啞道:“多謝好意,我確實需要一處地方稍作休息,能讓我先進去嗎?”
男子立刻敞開門:“那就快進來吧,外面都是戰火硝煙,別被連累了。我是這裡的農戶,名叫阿虎,這是我妻子阿芳,放心,我們都不是壞人。”
阿芳從屋內走出,她的頭髮簡單地挽成了一個髻,用一根木簪固定住,幾縷發絲不經意間垂落在耳邊,增添了幾分柔美。手裡拿著一件乾淨的布衣,微笑著說:“看你這身衣服都破了,換上這件吧,雖然不是新的,但總比穿著破爛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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