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玉案心裡咯噔一跳,他略顯恐懼地望向蕭霽月,說道:
“是出事了?”
蕭霽月不置可否,闐何忠識時務地作揖拜地,身後眾官員也紛紛跪拜下來:
“拜見太子殿下。”
“嗯,都平身吧。”
謝朱顏沒有理會這群朝官,厭煩地一擺手,轉頭又瞧到了卿玉案,頓時展露笑顏:
“恩人也在啊。”
卿玉案將頭埋的更深。
“不過恩人怎麽也在隊裡?這招魂幡難道不是蕭家的?”
“殿下。”
宮人搶先一步附過耳,將卿玉案去姓的來龍去脈講述畢,謝朱顏的眉頭皺緊,最後舒展開來。
他百無聊賴地解著九連環:“照這麽說,恩人已不是侯府之人,身契是在蕭霽月手上嘍?”
“回殿下,正是。”身邊的侍衛點點頭。
“算了。這樣好辦許多。”
他撐著臉,頭也不抬地繼續解九連環,悶悶不樂地說著:
“你們幾個代本宮說吧。”
“是。”
有了依仗,駱鎮撫的目光也更神氣了些,他展開教令,一字一頓地說道:
“遼東都指揮使蕭無崖死因有待商榷,今重翻命案,故令欽差大臣北鎮撫司鎮撫駱君生與東廠提督闐何忠聯合斷案、查明原委,臣等特奉太子之命開棺驗屍。”
如今聖上龍體有恙,太子是不會管命案,如今得閑來此,目的定是朝著蕭霽月來的。
“阿月。”
卿玉案看向蕭霽月,卻發現他依舊穩穩地撐著招魂幡,面不改色。
若是開棺檢驗,定能發現蕭無崖死因蹊蹺。若是阿月謀害臣子的罪證確鑿,該怎麽辦?
“囉嗦。一句話說的事說這麽久,直接驗就行了,噯。”
謝朱顏打了個哈欠,隨即鑽出簾幕,徑自朝卿玉案走了過去,親自上手扶起他:
“恩人體寒需養,跪著作甚,快快請起。”
但卿玉案卻沒有起身。
駱鎮撫輕蔑一笑:“按我朝律法,凡賤籍之人只能跪言、不得直視。這種賤籍之人,怎配與殿下同視。”
“住口。”
謝朱顏乜斜一眼駱鎮撫,怒斥道: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怎麽像巷口討價還價之人般計較?”
弄巧成拙的駱君生這才訕訕地退回去,他叫過下人,問道:
“這蕭霽月的小倌什麽來歷?”
下人低聲回答道:“此人原來是汝南侯府的世子的胞弟卿玉案。”
“汝南侯卿詠才與誥命夫人扶璧的幼子?”
駱鎮撫的腳步一頓,隨即又恢復如常。
“正是。”
下人點點頭,又道:“後來在國子監出了點變故,便離開了汝南侯府,貶入賤籍到了青.樓。”
謝朱顏晃了晃九連環,安撫地說道:
“聽聞恩人在國子監便聰慧無比,肯定會解九連環吧?本宮解不開了,恩人幫幫本宮吧。”
他正準備順勢彎腰將卿玉案扶上車輦時,卻不料一雙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蕭霽月眸中閃爍出危險的神色,他言辭鑿鑿地說道:
“入葬開棺是大不敬。君奪臣妻恐怕也是不敬吧。皇子也應守律綱。對麽。”
“臣妻?”
謝朱顏眯起眼,又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神情,“想是指揮使多慮了,本宮只是想請恩人解個九連環而已。”
見蕭霽月不吭聲,謝朱顏又補充道:
“何況也是父皇之意,父皇乃天下之父,臣子有恙,也是痛在父皇之心,大白真相也好讓先指揮使在九泉之下安心上路。”
“死的人自然是清楚怎麽死的。讓誰安心可不一定。”
蕭霽月站在棺木前,手指緊攥著棺木邊緣。
劍戟四面八方指向蕭霽月,紛紛斥責道:
“怎麽跟殿下說話的。”
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
蕭霽月冷哼一聲,他叫來身邊的屬下不知說了些什麽,便讓開了道:
“既然要開館核驗,便請兩位朝官請吧。”
闐何忠剛剛邁出了一步,見卿玉案還不肯走,又道:
“我們要和指揮使單獨談一會兒話。還請回避。”
卿玉案不放心地回頭看去,蕭霽月也頷首道:“去吧。”
卿玉案與謝朱顏相跟著入了暖轎。暖轎的熏香是清苦的漆袁香,不是進貢的禦香。
他忍不住掀開簾幕往後望去,幾個人的身影愈發便遠,直至消失在視野之中。
“恩人在看什麽?”
謝朱顏好聲好氣地問道。
“沒什麽。”
卿玉案收回目光,心中惴惴不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遍全身。
見謝朱顏依舊苦惱地解九連環,卿玉案便也放開了一些,但依舊恭恭敬敬地提醒道:
“太子殿下,如今我已入賤籍,殿下直呼在下名姓小樓便好。若是叫他人見了,恐怕有失禮儀,要落口舌的。”
謝朱顏撐著臉,這也是他第一次看清卿玉案的臉龐,越看越發覺好看,他的眼眉也彎了弧度:
“恩人不管叫什麽名字,都是恩人不變。不礙事的。不過既然恩人說了,那以後就叫‘小樓哥哥’啦。”
過分親昵的稱呼聽的卿玉案有些不習慣,他忙岔開了話題:
“我來給殿下解九連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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