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身形搖晃了下,猛然驚醒,看到江面依舊波瀾不驚,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他睜著疲倦的雙眼,噯氣道:“監軍大人,咱們還能等到那個安撫使嗎?”
卿玉案挑著眉:“興許。”
但任平生不那麽覺得,他的雙臂枕著脖頸:
“沒準那安撫使也去赴宴了。我看符年的信來說這次壽宴豐盛的很。那安撫使肥頭大耳的,多半是去了。”
卿玉案冷不防地輕笑兩聲,雙眸微微眯起:
“放心,他一定會來的。”
和萬賢良當做同窗同硯多年,自然對萬賢良了解甚多。
既然上一世萬賢良都能想得出讓卿玉案用萬家家法伺候自己,來防止太子找總督衙門的麻煩,證明他肯定心思不簡單。
若是萬賢良真的想拿到從西域那裡拿到烏沉香,區區一場王府的宴會他怎麽會在乎?
甚至可能竊喜,正是宴會的緣故,今日河岸防線不嚴,才能讓他有了運烏沉香的機緣。
“大人,來消息了!”
不遠處,一個小雜役氣喘籲籲地跑來,卻是滿面的欣喜。
他遙遙指向江面小小的陰影:“賀監軍,有一條漕運船過來了啊!”
卿玉案唇角微勾,轉過身來,正好看到漕運船上掛著的旌旗飄搖。
——風波又起了。
任平生又想起風陵渡是蕭霽月所管轄的范圍,要是蕭霽月親自出馬,應該對萬賢良那廝更有威懾力。
免得萬賢良有恃無恐。
任平生問道:“要不要讓蕭將軍也來啊?”
“不必。”
卿玉案淡漠開口,他頭也不回地說道:
“任主簿,先找人去把這件事稟報給將軍,我先將細枝末節理清掃除,其余再由將軍定奪。”
可這哪裡只是細枝末節?任平生知道,賀監軍又是在謙虛。
卿玉案的衣袂在清風中飄起,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走,上前去看看。”
他早已料到,今夜必定會有一場好戲。
任平生終於聽到心心念念的話,立馬精神起來。
他對著身旁的雜役交代完話,興致勃勃地搓搓手,馬不停蹄地跟上卿玉案的腳步:
“好嘞,來了!”
終於來大活了。
卿玉案獨自一人坐在渡口的木椅上,悠閑自在地輕輕搖動折扇,嘴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日暮橙紅色的光輝將他的背影拉的長長。
真是不枉費他等了整整一天。
果然,在漕船靠岸停靠的瞬間,幾個錦衣衛迅速地上前封鎖了碼頭。
安撫使萬賢良走下船,滿臉疑惑地看著錦衣衛大肆地搜查,他怒目圓睜,唾沫橫飛地斥責道:
“誰他媽的敢搜我的船?這可是漕運總督衙門的船!你們不知道死活了嗎!”
在萬賢良的背後,響起冷若冰霜的聲音:
“說完了嗎。”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萬賢良整個人身形猛的一顫。
萬賢良轉過身,只見卿玉案雙眸微微眯起,清秀的臉龐透著凌厲:
“真是好久不見。”
折扇驀地合攏。
為了見萬賢良這位“老朋友”,他這回特地沒有服用易音丹。
萬賢良瞳孔驟縮,卻不知道從哪裡曾經聽過,但當下他來不及讓他細想了:
“你是那個新來的監軍?”
原來已經不怎麽記得自己了啊。卿玉案嗤笑。
沒關系。
他會一件、一件的幫萬賢良全都記起來的。
隨即一名錦衣衛上前恭敬地稟報:“監軍大人,船上的貨物已經卸完了,請您過目!”
“知道了。”
卿玉案一擺手,示意將船艙打開。
萬賢良迅速擋在卿玉案面前,義憤填膺地指責卿玉案的僭越,他大聲呵斥:
“不過小小六品通判,不過是有個監軍名頭,漕運的事情你是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搜我的船?”
“哦?什麽資格?”
他的眼底閃過一絲戲謔的意味。
卿玉案擺擺手,身旁的任平生將兵部的勘合與監察禦史的令牌舉起。
任平生笑嘻嘻地問道:“那你看,這個夠不夠證明啦?”
卿玉案手持折扇,笑容溫潤如玉,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氣勢卻是讓人膽寒。
當時初到潼關,冶清晝送卿玉案了一份不大珍貴的禮物,說但凡他遇到棘手的事,可用來解憂。
如今卿玉案想來,果真如此。
冶清晝的禦史之職,負責監察百官,能直接調動部分錦衣衛,必要時擁有生殺大權。
“你……你們……”
萬賢良被他的話語嚇得渾身一抖,大腦一片空白。
“拿下。”
卿玉案的話語不容置喙。
說罷,他便緩步走向漕船。
萬賢良驚慌失措:“你們……你們要幹什麽?我是安撫使!你們不能亂抓人。”
萬賢良的護衛頓時蜂擁而上,欲擒賊擒王,將萬賢良控制住。
“你們幹什麽!放開我!放開我!賀迦樓,我是總督萬欣榮的嫡子,我要是有半分不測,你肯定也好不了!”
萬賢良被拖拽地踉蹌不穩,一邊掙扎,一邊威脅似地大聲嘶喊。
卿玉案的腳步滯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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