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家在著呢。”殷雪躬身。
謝玉砌撐著頭,說道:“那位道長告訴你的靜心曲,現在會彈了嗎?再給朕彈一曲吧。”
殷雪取來五弦古琴,擺放在案幾上,袖口中的烏沉香掉入熏香爐之中,瞬時升騰出青色的煙霧,只不過謝玉砌正在閉目養神,並未察覺到。
殷雪的指腹覆上琴弦之上:“是,陛下。”
第58章
等卿玉案回到將軍的時候已經將近日暮, 甫一進門,便見蕭霽月不顧將軍形象地坐在台階上閉目養神,手裡還提著一包油紙包裹的糕點。
“蕭大將軍在幹什麽?”卿玉案眯起眼睛問道。
聽到來者的聲音, 蕭霽月當即從台階上彈了起來,還不忘將糕點遞給卿玉案:
“曬日光浴呢。容蘭告訴我,這樣養生。”
他還記得, 卿玉案還是蠻喜歡這些甜食的。
卿玉案接過糕點, 自然而然走入屋內:“你比我還小三四歲,怎麽想起養生來了。”
“閑來無事,萬一哪天謝家的人想殺了我怎麽辦?”
蕭霽月跟上卿玉案,眼中滿溢的笑意卻在他的身上打轉。
卿玉案疲倦地坐在內廳的梨花木椅上,將一卷聖旨放到蕭霽月跟前:
“你不就姓謝。這二十年他們不還是沒有名正言順的殺你理由,他們倒是應該怕你兵變才對。”
畢竟掌握大景近半的兵權,底下的將士無不服從, 又和朝廷命官“結黨”, 試問哪個皇帝不敢對其稍有忌憚,到時候利用蕭霽月要挾,再好用不過。
蕭霽月不用看也知道聖旨裡面到底寫了什麽,他眼眸微微眯起:
“那我現在該稱太傅為尚書大人了。”
“隨你。”卿玉案飲下一口茶。
蕭霽月百無聊賴地挑起他的發絲:“不過也是,他們哪裡算的過我們機智過人的賀太傅, 而且連我都是賀大人執掌的棋子呢。”
卿玉案撐著下頜, 翻身躍於他身上,垂眸望著他:“所以, 人來人往,皆為利字。你明知我在誘你深入, 卻為何還心甘情願入這甕?”
蕭霽月蕭霽月點著他的心窩,眼中頗帶戲謔味道:“我之利, 便為你一人。”
待窗外最後一絲日光落下帷幕,將軍府的嬤嬤點上將軍府的紗燈,暖融融的光輝映在卿玉案的臉上,顯得格外溫柔。
蟬音躁耳,清涼的夜風透過窗欞,吹拂得人身心舒暢。
蕭霽月又揣測道:“所以,你是想要首輔的位置?”
卿玉案搖頭:“不是。”
蕭霽月的眼眸亮起:“你想要皇位?”
“我不想要,但是我想看另一個人要。等那個人登基後,我只要輔佐他、陪伴他、與他共創海晏河清的盛世就好。”
卿玉案說這話的時候輕描淡寫,但目光卻是落在蕭霽月身上的。
蕭霽月當即福至心靈,他意味不明地輕呵一聲,又問道:
“那太子怎麽辦?會不會恨你?”
卿玉案翻了個白眼:“你我都不是聖人。若是朱顏要怪,便只能怪他的父皇殘害手足與忠良臣子。”
現在皇上將行就木,怕是很快謝朱顏就可以登基了,彼時他們想控制一個傀儡皇帝可謂是易如反掌。
皇帝或許也沒想到,他一直信任的太傅,他所認為忠心耿耿的臣子,實則各個心懷鬼胎。
蕭霽月挑挑眉:“叫太子‘朱顏’呢,怎麽不這麽叫我?”
他伸出手將卿玉案壓到榻上,欺身向前,又用學著卿玉案用官腔笑道:
“那賀尚書肯不肯讓我這個大逆不道的奸臣橫刀奪愛呢?我好怕太子要殺了我啊。”
“你……”
卿玉案錯愕了一瞬,對視的刹那雙眸立即避開。
“你想怎麽橫刀奪愛?”卿玉案故作鎮定地說道。
“太傅不懂麽?我以為太傅博學多識,肯定明白的比我多。”
蕭霽月低沉一笑,指腹輕輕滑過他的鎖骨處,引得卿玉案一陣顫栗。
“呃。”
下一刻,卿玉案便覺身上稍稍一重,蕭霽月的吻越發熾烈,兩個人的戰地也轉移到了軟榻上。
褪下的衣帛幾經指尖撚動,而褶皺不堪,細碎而難耐的嚶嚀聲傳來:
“阿玦……將軍府會不會還有其他人?若是被他人瞧到……”
“小樓放心便是。”
銀瓶乍破。
……
一個月後,吏部給事中潘弘業因濫用職權、目中無法自裁而退,受廷杖五十,流放充軍。
正如同蕭霽月與卿玉案所言,兩個月後,皇帝謝玉砌就已經病入膏肓。在吊著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便叫來三位顧命大臣,其中便有卿玉案。
等卿玉案踏入養心殿的時候,謝朱顏正趴在謝玉砌的床榻上慟哭,口中一直喊著“父皇”。
整個養心殿都浸透著苦藥的味道。
卿玉案身著一品朝官方才能著的紅袍緩步走入宮殿中,正是汝南侯當年雪夜中跪在丹墀上著的那身。
那一抹豔紅,在朝官中縞素衣中顯得格外矚目。
除了謝朱顏以外,次輔萬欣榮哭的尤為大聲,見到卿玉案身上嶄新的官服時,萬欣榮指著他破口大罵:
“賀迦樓!你到底是何居心?!我們著的都是素衣,你這一身紅衣穿給誰看?!!”
卿玉案不慌不忙地走到龍榻前,說道:“你們哭什麽,陛下即將得道升仙,難道不該賀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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