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兆康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那便是多年來在我們村中作祟的惡鬼,我正想同仙君們說道說道她,卻沒想到她先自己找上了門,竟這般按捺不住。這些年,她已殘害了不少前來助我們脫困的仙君,仙君如今沒事便好,可她既已纏上你,多半不會善罷甘休,你一定要對她多加提防。”
“……”在兆康說話的時候,被林盡抱在懷裡的球球一路順著他的手臂爬到了他的肩膀處趴下。
聞言,他抬眸瞥了眼兆康,眸裡波瀾微動。
林盡沒在意小狗崽的動作,他隻順著兆康的話問道:
“還請村長解惑,那位姑娘,究竟是何人?怨氣為何如此深重?又是因為什麽才變成了如今模樣?”
兆康重重歎了口氣。
他先抬手指指雙喜村內主道盡頭、兩方並在一起的院落:
“那姑娘原名祝爾瑤,以前就住在那裡。他們祝家不是雙喜村的原住民,祝老漢原先是鎮上的教書先生,後來娶了老婆才搬來我們村上。我們村的大夥都是熱情好客的性子,這不,他們家那院子就是大家夥幫著蓋起來的。你瞧,他們院相鄰的人家姓周,當年祝家能盡快在雙喜村落腳,就屬周家出力最多。”
聽到“熱情好客”四個字,花大小姐誇張地撇撇嘴,顯然並不認同這話。
“周家崇拜文化人,恰好老祝又是個教書先生,他們樂意來往走動,關系也就越來越好。後來,老祝媳婦有了身子,兩家人便說好,若是個男孩,便同周家小子結拜兄弟,若是個女孩,便定個娃娃親。那個孩子就是祝爾瑤,她和周家小子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從小就喜歡周家小子,若有大人問她以後想做什麽,她準答要和小周成親、當小周的媳婦。
“再說周家那個小子,實在有出息。他長得好,人又聰明,當年跟著老祝念書,十二歲就中了秀才,還是那年的案首!可惜,也是在那年,老祝和他媳婦去四水鎮采買,回來時糟了山賊,人就這麽沒了,就剩了個十歲的祝爾瑤。老周家的人心善,他們見祝爾瑤失了父母,便將她帶回家當親姑娘養著。
“後來,當了秀才的周家小子離開了村子,去更大的鎮裡念書考試,他也爭氣,直接連中三元,成了本朝最年輕的狀元郎!
“祝爾瑤聽見這個消息很高興,畢竟她從小就想嫁給周家小子,如今周家小子出人頭地,她還能跟著沾沾光,多麽榮耀?可惜啊,妾有意郎無情,周家小子一直拿她當妹妹看待,從頭到尾就沒想過要娶她,當年兩家人說的娃娃親也是大人的玩笑話,沒過明路,本就算不得真。
“原本,祝爾瑤歇了心思在村裡找個門當戶對的男人安安穩穩嫁了便罷了,可祝爾瑤心氣高,說死了非周郎不嫁,還苦苦糾纏周家父母,逼著讓他們兒子娶她,弄得整個村子都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直到最後,周家小子傳信說自己已在京城有了婚約,又苦口婆心勸慰一通,才徹底讓祝爾瑤死了心。
“當時大家都以為,這場鬧劇該就這麽過去了,可誰能想到,當晚,祝爾瑤便穿著他父母留給她的嫁衣,自戕在了後山山神廟。
“山神廟內見血腥可是大忌,果然,這事後,山神大怒,再不庇護我們村子,村內幾百畝良田顆粒無收,全成了荒地。祝爾瑤對周家懷恨在心,死了也不安寧,就化成惡鬼纏在村子裡,將我們困在這鬼地方,整整七年!我看,她就是要衝我們全村人發泄她癡戀不得的怨氣,要將我們所有人都困死在此地才好。”
“……”
聽了這個故事,林盡心裡格外平靜。
他並沒有評價,也沒有再確認細節,隻話頭一轉,突然問:
“村長,我倒是有個疑惑。若你們整整七年被困此地,村中良田也顆粒無收,那你們這幾年,是靠什麽生活的呢?”
“哦,這個啊……”
兆康稍稍側身,好讓林盡看清自己的院落。
林盡的目光越過他,望向院中,竟見院子的角落裡堆放著不少白色的花。
“當年發生的怪事不止這圍住村子的古怪濃霧,還有一夜之間開遍田野的白花。我們也不知這白花是什麽,原本對它是十分懼怕的,直到村中糧食米面和菜都吃空了,我們才不得已打起了這花的主意,沒想到竟真可食用。這七年來,我們都靠這白花生活,這花就像野菜,炒著,煮著,蒸著,怎樣都能吃,我們一村近百戶人,吃了這麽多年,也沒發現什麽問題,身板甚至比吃米時還要更硬朗些。”
“好。”林盡微微皺皺眉,沒再說什麽,隻道:
“這花我竟未曾見過,想來還是稀罕物,村長可否給我一朵?”
“當然。”
兆康點點頭,折回院中,挑了一朵遞給林盡。
林盡拿到花並未細看,而是問:
“我們初到此地,還缺個留宿的地方,不知咱們村中可有空出的房屋?”
“這……”兆康像是有些為難:
“若三位不嫌棄,可以去祝家暫住,我們村中,也只有那一間空院落了。”
“好,多謝村長。”
林盡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們同兆康告辭,兆康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這便後退一步,抬手關上了自己院中的木門。
道上再次只剩了他們三個,方才在外面晃悠的村民不知何時都鑽回了家中,若不是四面八方傳來的爭吵哭鬧聲,這瞧著真是像極了一座無人鬼村。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