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寒看著那一桌飯菜,眉頭皺起,頓時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八仙桌髒兮兮的,上面滿是油漬,也不知多久沒有擦過了。六口人吃飯,桌上卻只有三個菜。除了一個鹹菜,還有一盤蘿卜片和一盤大白菜。看著沒什麽顏色,怕是醬油也沒舍得多放一點。
旁邊的鍋子裡飯倒是不少,只是並不是白米飯,而是高粱粟米飯。這種雜糧比白米白面便宜不少,也飽肚子,但口感自然是不好。一般人家若不是太窮,也是將它們與白米面混著吃的,像這般全是雜糧的米飯也是不多。
見林曉寒站著不動,李氏便熱情的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板凳,滿臉堆笑的說道:“來來來,秋成家夫郎快來這裡坐。咱們農家飯一向簡單,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都是一家人可千萬別客氣,你多吃點,說著便給林曉寒的碗裡盛了一大碗雜糧飯。”
林曉寒沒什麽胃口,隻隨便吃了幾口,便離席了。好在他早飯吃的多,倒是不餓。只是回到屋裡以後,回想起來,隱隱又覺得有些不對。
瞧陸家大房這般節省,還有為了自己嫁妝與林家人拚命的勁兒,自是不像那種不計回報便讓人白吃白喝之人。
按照常理推測,陸秋成肯定是給了夥食費的。只是這夥食費也不知給了多少,吃的竟如此差。林曉寒如今寄人籬下,倒是不指望大魚大肉,但是基本的營養也應該有保障吧?
想到這裡,他又回想起方才見到的陸家大房幾人,那陸春央的媳婦身子重,更是需要營養,可她瞧著也不像吃不飽飯的。
林曉寒忽然想通了什麽,他啪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輕手輕腳的走出門外,朝著院外走去。
此時正是秋天,家家戶戶從早就在田裡忙碌。大房家的男人們也一樣,中午吃了午飯,便又重新下地裡去了。
林曉寒走了一會兒,遠遠看見一個哥兒田氏。那田哥兒是隔壁老王從鄰村娶來的男妻,長得五大三粗,是一把乾活的好手。
他早上也在溪邊聽說了林曉寒大戰王氏的事跡。隻覺得他一個哥兒這般硬氣,竟讓家中嬸嬸吃了癟,心中也是十分佩服。
田哥兒一眼便認出了林曉寒,朝他熱情的打了個招呼問道:“這不是陸秀才家的夫郎麽?長得可真俊啊!身子好了麽?這麽快就出來下地了?”
林曉寒便也朝他點點頭,開口問道:“你知道陸家三房的田在哪兒麽?”
田哥兒與林曉寒同為哥兒,對他自是有幾分惺惺相惜,聽他開口,以為他是要去自家地裡乾活,便主動給他帶路,邊走邊介紹道:“村東頭溪邊那一片地都是你們陸家的。你們二房就三塊,在中間,兩邊分別是你家大房和三房的。要說陸家大房的地還是最多,足足有十畝,村裡人都可羨慕呢。”
林曉寒耐心的聽田哥兒介紹著村裡的八卦,一邊聽一邊四處觀察,不久就來到了自家田地附近。
田哥兒正準備要把陸秋成的三塊地指給他,林曉寒卻並不在意,而是徑直向前走去。
田哥兒一看,原來林曉寒是直接衝著大房家的地裡過去了。
此時已過午時,各家各戶都吃了出來的。但陸家大房幾人卻在田埂上坐成一團,並沒有勞作,低著頭也不知正在幹什麽。
陸春央的媳婦小李氏也在,手上端著個碗,正仰頭喝著。
林曉寒走近一看,便見到一個籃子放在中間,裡面放著幾隻白面饅頭,還有一大甕蛋花肉末湯。
原來陸家大房為了以示公平,不敢在家裡吃好的,幾個人每天都偷偷摸摸來地裡來加餐呢。
他們此時也看見林曉寒過來了,一下子便僵在原地。片刻以後,還是陸秋成的大伯陸老大抹開老臉,乾笑兩聲,朝著林曉寒招了招手道:“秋成家夫郎,你身子還沒好怎麽就到地裡來了?來來來,這裡還剩點蛋花湯,要不你湊合喝一口?”
“不必了,我就是過來看看。”林曉寒淡淡說道。
他自是看不上這些殘羹冷炙,不過事情搞清楚了,他心裡便有數了,以後也好應對。
隨後林曉寒轉身離開,絲毫也不理會身後一臉心虛的大房眾人。
待他走出一段後,小李氏才愁眉苦臉的問道:“這可怎辦?咱們開小灶的事情被林哥兒知道了。他若是找秋成弟告狀,他以後會不會再也不和咱們家裡搭夥了?”
要知道陸家大房雖然田多,但家裡吃飯的人口也多。要不是每個月有陸秋成搭夥的一貫錢,他們也過不上每日有蛋有肉的好日子。因此開小灶一事突然敗露,小李氏心中還是有些擔心的。
“不搭夥他吃什麽?”陸夏苗聽了冷哼一聲,有些不屑的說道:“放心吧嫂子,我之前就打聽過了。這個林哥兒以前可是嬌生慣養,被人伺候慣了的主兒。他壓根就不會做飯,不跟咱們搭夥,那可就只能挨餓了!”
另一面,林曉寒回到田埂上,看了眼有些迷茫的田哥兒,突然開口問道:“田哥兒,這陸家村裡的物價,貴麽?”
說起物價這事兒,田哥兒可是有吐不完的牢騷!
“貴啊!怎麽不貴!”田哥兒一拍大腿,痛心疾首的搖了搖頭道:“一斤豬肉就要八文錢,雞蛋兩文錢一個。那牛羊肉和雞肉更是貴,一般都是吃不起的。種地辛苦一年,除去自己吃的口糧,剩下的余糧能換個三五兩就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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