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氣已經涼了,溪水冰冷。孩子們在裡面撈魚,腳被凍的發紅,也不容易。
林曉寒看了一會兒,遠遠便見到田哥兒跑了過來。手中拿著一根柳條,粗聲粗氣的對著溪邊喊道:“柱子,快給我上來!天氣這麽涼了還下河,又不聽話了!”
田哥兒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乾瘦乾瘦的小孩兒從水裡跑到岸上,約莫有八九歲大。
那小孩兒一看就是經常在外跑的,曬的黝黑,一雙大眼睛咕嚕嚕直轉。被田哥兒一把抓住,用柳條狠狠揍了兩下屁股。
“你要是病了,我可沒錢給你治!明天不許再來,聽到沒有!”田哥兒拎著柱子的耳朵狠狠罵道。
林曉寒看著那孩子呲牙咧嘴的求饒,不禁樂了。被田哥兒看見,頗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林曉寒說道:“孩子太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早就讓他別下水了,就是不聽。”
“不下水吃什麽?”柱子被打的狠了,忍不住和田哥兒頂嘴道:“別人家裡月月都能吃上肉,咱家一個月連個雞蛋都吃不上。過幾天天氣再冷,河裡就沒有魚了,我自然也不下河了。”
這些撈魚的孩子都是村裡貧困戶的,平日裡吃不上好的,只能來撈點小魚小蝦,改善下夥食。家中條件好的孩子,又有誰願意來受這份苦。
田哥兒被柱子說的啞口無言,怔愣片刻。柱子掙脫開來,做了個鬼臉,大喊一聲我要吃燉豆腐就溜掉了。
林曉寒看在眼裡,心中也是有些感歎,沒想到田哥兒平日裡瞧著樂呵呵的,家中竟是如此困難。
不過一般這娶男妻的,本就是家中貧困之人,田哥兒家裡條件不好倒也合理。
他拍了拍田哥兒的肩膀,安慰他道:“別急,孩子下水撈魚也是懂事,想幫家裡解決困難,以後的日子會慢慢變好的。”
田哥兒點點頭,把那木盆塞到林曉寒手中說的:“謝謝林哥兒你安慰我,你病了這麽久,我還沒過去看過你。這點小魚小蝦,不值什麽,就送給你吃吧。”
林曉寒一看,那木盆裡裝著兩條巴掌長的小魚、三隻小蝦,確實很少,不過打個牙祭罷了。但田哥兒家中本就困難,他自是不能白拿他的東西。
“你給我我也不會做啊。”林曉寒連忙拒絕他道。
“你不會做飯?”田哥兒睜大眼睛:“那你家吃什麽?”
“陸秋成會做。”林曉寒淡定說道。
田哥兒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他上下打量了林曉寒一圈,沉默許久,接著豎起一根大拇指,朝他比劃了兩下道:“了不起!”
林曉寒一個哥兒,竟然能使的動秀才相公給自己做飯,田哥兒覺得他不是一般人。
“你去我那裡,我做好了給你帶回去。”田哥兒熱心,拉著林曉寒便往自己家中走去。
陸家村的哥兒就那麽幾個,田哥兒又是外村嫁過來的,沒什麽朋友。這幾日與林曉寒走的近了,他便覺得林曉寒就是自己的好朋友了。
田哥兒盛情難卻,林曉寒推脫不過,便隻得跟著他去了家中。
只見田哥兒家中只有一間小院,裡面有一棟泥土房子,比陸家的院子還要破的多了。
把林曉寒領到院子裡面,田哥兒搬出一把竹凳給他坐,自己則去廚房裡忙碌。
沒一會兒,廚房裡飄來一陣香味兒,接著田哥兒端了個陶碗出來,裡面盛著魚蝦做成的湯,上面飄著翠綠的蔥花,碗底還有幾片土薑片。
“這土薑是我自己在後山挖的,燉魚湯味道最是鮮美,你快嘗嘗。”田哥兒笑盈盈的說道。
林曉寒老遠就聞到了魚湯的鮮味兒,口中泌出唾液。他就著碗喝了一口,眼睛一亮。
沒想到田哥兒一個粗人,做飯手藝卻不錯,這麽簡單的食材被他料理的倒是十分可口。難怪柱子老想著去河裡摸魚吃呢。
“你夫君真是有口福了。”林曉寒客套的誇讚了田哥兒一句。
沒想到田哥兒卻苦笑一下道:“他可沒這個福氣,跟著別人一起去挖礦了,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家。不過這一家總共就兩畝田,也養活不了三口人,現在一年忙到頭,也不過剛剛夠我和孩子吃的。”
林曉寒聽到這裡,心中忽然一念閃過,開口問道:“田哥兒,這小魚小蝦,若是在村裡賣,能賣出多少錢?”
“害!”田哥兒聽了卻是笑了:“不值錢!加起來最多賣上一文。這魚蝦河裡就有,也不是什麽稀罕物,人人都能抓,誰會特地找人買啊?”
林曉寒這便心中有數了,又想了一會兒,他才對田哥兒開口說道:“田哥兒,要是我說,我想找你搭夥。一天兩頓,二十文錢的夥食費,要日日有肉有蛋,你願意麽?”
田哥兒被林曉寒突如其來的一番話給驚到了。往年秋收季節,給地主家裡幫工一天也就十文工錢。
一天二十文錢用來搭夥,還要頓頓有肉有蛋,這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吃法!林哥兒這夥食,未免也有點太奢侈了吧!
見田哥兒呆住,林曉寒以為他嫌棄錢少。便又補充說道:“中午可以簡單一些,陸秋成晚上回來,那頓要做的豐盛一些。若是遇上物價上漲,錢不夠用了,你便跟我說,我也能跟著漲一點夥食費。每日要是有結余的錢,那便算你的辛苦費了。”
田哥兒聞言連忙擺了擺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二十文已經很多了!只要不是日日吃牛羊肉和老母雞,二十文怎麽也夠花了。只是你每日不自己開夥,花這麽大一筆錢和我搭夥,陸秀才能同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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