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寒如今就住南長街附近, 對周圍的商鋪也算熟悉,知道街東有家胭脂頭油店鋪年底就要轉讓, 便讓牙人幫自己一口價拿了下來。
那店鋪面積不大, 也就只有裡外兩進。周圍都是一些販賣首飾玉器、胭脂水粉的, 離南長街最大的酒樓和茶館也不算太遠。
附近還有河道經過, 往來船隻也偶爾停靠,因此商販也不少。路過的行人也經常上來買點東西。
原本位置這麽好的店鋪, 隨便做點什麽生意一年都能賺幾百兩, 一般主家是不會輕易轉讓的。
然偏偏那胭脂頭油店鋪的主家長子好賭, 在賭場一下輸了五千多兩銀子,因此才要將這店鋪與其他地方的幾家一並急轉出去, 好歹先將賭債給還上。
林曉寒差牙人問過,那南長街的鋪子對外開價三千兩。
對於京城鬧市區的鋪子來說,三千兩銀子的價格也還算合理。但那店主著急用錢,其實還可以再磨上一磨,少說也能再還下幾百兩。
幾百兩銀子,對誰家都不算一筆小數!
一般人都會再等上一等,磨得那主家再降點價格。
然而林曉寒卻覺得京中寸土寸金,一個好鋪難求,自己也不缺那幾百兩銀子。
於是便讓那牙人打聽,是否還有其他人想買這鋪子。
果然,那牙人次日就遞來消息,還有其他人也在打聽這鋪子,只等著主家降價後再出手。於是便沒有再猶豫,一口價直接訂了下來。
翌日,林曉寒就給了那主家三千兩銀票,又當場與牙人同去官府做了登記。
不過數日功夫,一間京城的鋪子就到了手,林曉寒名下又添了一處鋪面傍身。
他這邊又是買鋪子,又是監督修房子的忙的熱火朝天。陸秋成那邊在禦史台也算是做的熟了。
十一月中,陸秋成查看舉報信件的時候,便發現有人舉報工部尚書屈大人家風不正,家中主母濫用私權,狠心逼死良妾。
那良妾乃是屈家當鋪掌櫃的侄女,被屈大人看上後納入府中為妾,卻懷著孩子一屍兩命。那妾室的家人去府上鬧了幾次,收了幾筆銀子,但卻仍是得不到滿足,就一封信舉報到了禦史台。
原本這只是一個舉報屈大人治家不嚴的小事,陸秋成寫一個折子上去彈劾一下,陛下再批評屈大人幾句,事情也就過去了。
然而陸秋成仔細查了一下那妾室的叔伯,也就是當鋪掌櫃,卻發現其中竟隱藏著不少貓膩。
京中官員多有開設鋪子作為產業的,工部尚書屈大人家中自也不少。然而其他鋪子的掌櫃,卻都尋常,只有那當鋪的掌櫃不太一樣。
首先那當鋪掌櫃的深得屈大人信任,家中巨富,在老家竟然是個鄉紳,有幾百畝地的產業。
一個掌櫃的,就算侄女是東家的妾室,又何至於如此富有?
陸秋成又查訪了一下,便發現屈大人的當鋪很有些問題。
那當鋪位置也算不得好,每日上門的人並不多。但往來的客人之中,重複率卻很高,還多是一些素日裡與工部就有往來的人士。
這些人為何頻頻隻去屈大人家的當鋪典當購買東西?著實讓人覺得奇怪。
陸秋成本能的就覺得有些不對,便將此事報給了上官胡啟明。
胡啟明聽聞後倒是沒說什麽,只是讓陸秋成不要與第二個人說。自己則連夜寫了一封密報遞到了晉文帝眼前。
不過三日後,便有大理寺卿孫渚帶人去查抄了屈大人的當鋪,搜出其中帳簿、對應錢帳、物品等無數。
經連夜徹查之後,便發現原來這屈大人竟是用這當鋪收受賄賂。
將便宜的東西高價當出,又或是以極低的價格收取名貴的玩物等。
中間往來差價,一下子便有幾千兩銀子,一年便有幾萬兩。
屈大人再將手中各處工程、工匠、交通、水利等事務分配給這些行賄之人,兩邊都賺飽了銀子!
事發後,晉文帝在朝堂上震怒,當庭免去了屈大人的工部尚書之職,下了肇獄。
又下令查抄了他家,在府上搜出了黃金數萬兩,百萬兩銀票與無數古玩珠寶。再加上屈大人京中田產、鋪面、房產若乾,一並都充了公。
當天整個金鑾殿上,低氣壓滿滿,所有朝臣都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最後還是晉晏王爺出來說道:“陛下,水至清則無魚。屈大人乃兩朝重臣,為國效力也有三十余年,除此次以外,也並未有什麽大錯。如今他也過了花甲之年,年事已高,不如全他一個體面。”
晉晏王爺這話說完,堂上無數朝臣便紛紛跪下,集體為屈大人求情。
晉文帝冷冷看著自己殿中的這些官員,與晉晏王爺交換了一個眼神。
大晉朝中官員、開設當鋪的又何止屈大人一個?還有一些更是牽涉到后宮嬪妃與太后,他這次發落了姓屈的,也不過是因他根基不深,殺雞儆猴罷了!
於是晉文帝便借坡下驢,給了朝臣們一個面子,放過了屈家。
雖沒收了屈大人所有家產,但還給他老家留了一些祖田,家中家眷也未充為奴籍。只是抹去了他所有功名,貶為庶人,讓他帶著家眷告老還鄉去了。
只是借由這個事情,晉文帝又出了新規。大晉朝臣與家眷不能隨意開設當鋪,違者革除功名,摘除官位。
此規定一出,整個京城裡關門轉讓的當鋪就有七八家之多。對於這些當鋪背後的關系,晉文帝卻是睜一眼閉一眼,沒有再繼續追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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