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寒難得這般活躍,陸秋成看了高興,也學著他脫下鞋襪,與他一起朝海邊走去。
此時已是十月,但漁州的海水卻一點也不冷。越往前走,浪花一陣陣打在腳上,沙子細軟沒過腳趾,十分清涼舒服。
陸秋成走到林曉寒身邊,與他一起看海浪。林曉寒便與陸秋成十指相扣,看著前方對他說道:“等你告老還鄉,我們每年來一次漁州如何?”
“好。”陸秋成點點頭,把林曉寒的手抓的更緊了些,許久才開口說道:“其實我之前在京中時,雖每日寬慰自己順其自然,但心中到底是有些怨懟的。”
“午夜夢回之時,我也捫心自問。為什麽我做了那麽多,陛下卻不再支持我一些。還有那些百姓,為何就如此愚昧,被人隨意煽動,就攻擊我這個真正為他們著想之人。”
“然而今日來了漁州,見了這磅礴的大海,卻突然覺得天地之大,若是隻拘泥於京中方寸之地,在乎某一些人的想法,倒是我淺薄了。”
林曉寒看陸秋成一樣,發自內心的莞爾一笑道:“你想通就好。”
他早察覺陸秋成心結未解,但遇到如此心結,也不是旁人三言兩語可以勸慰的。於是林曉寒才特地讓陸秋成陪著他來漁州散散心,也好叫他早日忘記那些煩心事。
再說陸秋成即便心中受挫,卻也從未停下為百姓謀福祉的行為。
今日他在這海邊,肯對自己吐露心聲,便也是心中真正的放下了。
“曉寒,其實我最初想要做官來京,不過是為了想讓你過好日子。”陸秋成接著說道:“不過一路走來,我發現你一個人也能過的極好,根本就不需要我來為你做些什麽。”
“我看你寫的那些文章,見到了你的大善之舉以後,心中忽然便有種感覺。我覺得自己身為男子,也應有所作為,才能配得上你的賢德。我讀聖賢書,不應只是為了身份地位,而是應當與你一樣,為大晉百姓做些什麽才好!”
“如今我遇到這番事情,實屬是為了自己心中所願,反而連累了你。”陸秋成歎了口氣道:“仔細想想,我似乎從未給你帶來些什麽。而你就像是我的指路明燈,一路給我方向。你太強大了,既不需要我的錢,也不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麽,有時候我甚至不知,我到底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
“你就是顆硬的不得了的石頭。”林曉寒聞言看著陸秋成,十分明媚的笑道:“這世間混沌,就像一把磨平一切的刀。多少人歷經磋磨以後,被削掉了棱角,身上的底色都被磨沒了。”
“你瞧李楓,他與你一同入仕,也曾躊躇滿志,但如今又變作如何?還有你同期的那位榜眼,我記得你同我講過他頗善庶務,然而他入仕以後,卻處處明哲保身,不敢出頭一次,如今還只在翰林院做個編修。”
“這次你遇到了這麽大的坎坷,雖然心中難平,但也未曾自暴自棄。所作所為,也一如往昔,無一不是為了百姓社稷。”
“秋成,你誇我賢德,誇我大善。你可知我心中想的什麽?”林曉寒歪了歪頭道。
陸秋成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林曉寒見狀才勾起嘴角說道:“我不完美。我心中雖有善念,但若是與你易地而處,相同處境,必定會明哲保身,絕不與人相鬥。”
陸秋成愣住,一雙眼睛看著林曉寒的臉,眼中還帶著一絲驚訝。
“你瞧,其實我也是個膽怯之人,早就被打磨的圓滑了,做不到為了陌生人放棄自己的權力與金錢。”林曉寒歎了口氣道:“但你卻不同,你有一顆至誠之心。有些事情,必須有這樣的人去做,也只有你會豁出一切去做。”
“你說我是你的指路明燈,你又何嘗不是我的一面鏡子?我每每將要迷失之時,窺見身邊的你,便能重新明確什麽才是對,什麽才是大善,什麽才是自己真正想走的路!你說,你對我重不重要?”
林曉寒這一番剖白,乃是將自己內心最後一點隱秘也完全袒露在了陸秋成面前。
他不是個完美的人,也不願陸秋成覺得他是個完人。
“我不過是個自私怯懦之人,這樣的我,你喜不喜歡?”林曉寒有些嚴肅開口問道。
陸秋成立刻慌亂的點點頭道:“喜歡,你怎樣我都喜歡。”
林曉寒這才又笑了,踮腳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道:“我與你一樣,你現在的模樣,便是最好的了。”
林曉寒與陸秋成原本就琴瑟和鳴,此番在海邊說開以後,心裡似乎又更貼近了些。
趁著海邊無人,兩人耳鬢廝磨一番之後,才依依不舍的回到家中。
晚上,汪管事按著林曉寒的吩咐把漁州特產一一搬上了桌。
林曉寒愛吃生蠔,陸秋成也愛吃。不過海魚什麽的,陸秋成就有些興趣缺缺。
飯後,林曉寒讓陸秋成嘗嘗椰子凍。椰凍清甜可口,陸秋成自己吃了幾口,就開始喂起了林曉寒。
這一喂,就喂到了床上。上面的嘴喂飽了,就換另一處來喂。
直喂到林曉寒肚子都漲了起來,抽泣著說再也吃不下了,才算結束。
林曉寒這一趟來漁州,倒真的像是來渡假的。一連幾日,兩人每日除了吃就是玩,除了玩兒就是乾。
荒唐的日子一連過了七八日,才總算是歇了下來。
這一日,陸秋成終於想起拿起紙筆,找了個當地的老農,開始記錄漁州的椰子等特色農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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