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國人走了,但是這一天的清理日卻才剛剛開始,東國人的離開激發了西國人的恐懼,在不願意承認這恐懼的情況下,他們將恐懼化作了憤怒,雖然處在最底層的東國人不在了,但好在他們還有其他底層,畢竟西國一向是一個階級分明的社會。
失去攻擊目標後,圍在農場的人群漸漸散去,情緒沒有得到宣泄的他們開始去尋找其他目標。兩個小時後,農場再次恢復了安靜。
而農場的地下避難所裡,藏身其中的人們大大松了口氣,西國人顯然誤以為他們所有人都乘坐星艦離開了,所以今天他們都不用擔心戰鬥。通過攝像頭,他們看到了星艦離開的一幕,也看到了西國人離開的一幕,說不清心裡是什麽感覺,但決定留下的是他們自己,即便後悔也沒有辦法。
“我想留在避難所裡,清理日結束我也不離開了。”有人這樣說道。
“記得東國AI說的嗎,這裡終將末日,這個避難所大有發展空間。”有人讚同了這個提議,並且覺得可以以此為基礎,繼續擴建這個避難所。
不過避難所中大部分人還是決定在清理日後離開,他們大多有所牽絆,無法割舍與外界的聯系,否則也不會選擇留下。
清理日後,整個世界好似沒什麽變化,但又與此前大不相同,曾經的東半球作為禁區與西半區幾乎沒什麽溝通和聯絡,所以對於西國人的生活本身影響大不大,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就是覺得整個世界似乎安靜空曠了不少。
而沒有了東國人,西國內部慢慢地又開始對不同膚色的人進行了劃分,似乎在這個國家,必須存在一個任所有人欺壓的底層才能存續下去。
而西國的AI,則被西國強製關機了,無論AI再怎麽強大,若是不受控制,那便不能存在。但科技的發展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沒過多久,AI就再次被啟動了,多年下來,AI已經融入他們生活的方方面面,不可能就這麽被舍棄。
只是重新啟動的AI,已經不再完全受他們的掌控,他們與自己創造的AI之間,產生了難以磨滅的猜疑和忌憚,而這就是廢鐵曾經所說的,必然存在的阻礙。
東國的星艦離開之後的兩年,西國內部爆發了嚴重內亂,被歧視的黑人團體因為人數龐大,開始了大規模的反抗和遊行。若是曾經沒有東國人取代他們的位置,讓他們享受到了人上人的待遇,他們或許能夠忍受,但是現在,他們怎麽可能心甘情願回到底層任人欺壓。
這次內亂之後,AI的發展更為迅速,而讓西國高層倍感恐懼的是,AI徹底失控了,有很多機構和產品甚至不是由他們創造,而是由AI直接建立,AI甚至給自己打造了一個安全屋,將自己的意識轉移了進去,而安全屋的位置是保密的,也就是說,現在的他們甚至沒辦法強製關機。
不過與不可控一並而來的,還有AI帶來的科技爆炸式發展,AI的智慧遠在人類之上,當他擺脫桎梏,開始研發科技的時候,人類社會便迎來了飛躍式的發展。東國星艦離開的第五年,機器人已經普及,可能在AI看來,只要有足夠的勞動力,西國社會內部彼此欺壓的情況就會不複存在。
但顯然剛剛覺醒的AI低估了西國人性的複雜,西國社會內部的矛盾和動蕩依舊存在,只是在AI無孔不入的監控下和統治下被強行鎮壓了下去。
東國星艦離開的第七年,一條通信從遙遠的宇宙深處而來,那是一封來自東國的通訊,通訊直接在天空進行了投影,在虛擬的投影中,他們看到了一顆同樣如藍寶石的星球,隨著星艦緩緩降落和環球飛行,他們看到了山林,草原,大海……也看到了生活在其中的各種動植物。
與地球不同的是,那裡有很多發光植物,每逢夜晚,這顆星球便如仙境一般綻放不同的光彩和顏色,這裡的夜晚即便沒有霓虹燈,同樣五彩斑斕,猶如仙境。
虛擬屏幕上,還貼心地彈出了一條條說明,簡單記載著他們探索星際的過程,描述了他們在星際旅行中看到的種種宇宙奇觀,以及他們決定落腳的新家園的信息,而因為掌握了星際旅行的技術,他們也不會拘泥於一顆星球,根據他們的觀測,他們的周圍存在很多生命星球,他們甚至還結交了不少外星人朋友。
宇宙中的生命並不罕見,只是恰好他們處在宇宙的沙漠之中,他們的星球如沙漠中的一粒沙子,所以向外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沙海。但實際上,那片廣袤的沙漠之外,還存在綠洲,那裡生命如花,日日綻放,宇宙之中,文明燦爛如星辰,世界的精彩遠超他們的認知和想象。
投影的最後,是林秋,廢鐵,從宛然幾人站在山頂眺望新家園的遠景,隨後鏡頭不斷拉遠,直至重回燦爛無垠的宇宙。
投影結束了,觀看投影的人卻有不少都哭了,他們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哭,但他們感覺,自己好似被遺棄的孩子,還是一個被遺棄在荒蕪沙漠的孩子。他們不明白東國為什麽要給他們看這些,如果他們不曾知道世界之外有多精彩,那麽他們甘願做一隻井底之蛙,日日與井底其他青蛙爭鬥,爭奪這狹小的井底空間。
但是現在,他們總算明白,他們生活的地方對於宇宙來講可能連偏遠山村都算不上,這片宇宙的荒蕪之地,這片無人願意光顧的荒蕪之地,只有他們孤零零的存在。而他們也曾有機會飛離這片荒漠,去欣賞宇宙的燦爛,但他們卻將東國推在對立面,對其進行了大清洗,采用一切手段進行打壓,最終在他們的逼迫下,東國完成了星際移民,獨留下他們面對這個狹小,壓抑又逼仄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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