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賴三進去,隻交了住宿費,至於那野菜糊糊,卻是沒要。
隨身帶著的餅子還有一個,自己也買了糧,再撐個把月,應當沒問題。
宋元喜有種預感,再過不久,應當就能找到弟弟的因果絲線了。
翌日,天還未亮,就聽得一陣雞飛狗跳的吵鬧聲。
宋元喜被吵醒,走到院子裡,想要看看究竟怎麽回事兒。
賴三看熱鬧回來,見人醒來,直接就說:“隔壁凌家要賣女兒,那丫頭長得水靈,值五兩銀子呢!只可惜,昨夜捆著好好的人,今兒一早再去瞧,已經跑了。”
“賣女兒?親緣血親,也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何至於此?”宋元喜不明白。
賴三卻是哼笑道:“老凌家六女一男,好不容易得了一個金元寶,那不得好生養著?今年大旱年,大家夥兒都吃不飽,那大金元寶卻嚷嚷著要吃肉,凌老頭心疼得緊,就要賣了家裡的丫頭換那一刀肉。”
“世道不該如此,這種事情,村長不出面阻止?”
“阻止不了,凌家前頭幾個女兒,都是這樣賣的。那一家子,好吃懶做,凌老頭婆娘死了後,更是一團子亂。前頭已經賣了好幾個了,不差這一個……”
宋元喜在村子裡沒待多久,趁天早趕緊啟程。
走出村子不過三四裡,就見草叢中忽然竄出一隻野猴兒,那猴兒搶東西又快又準,宋元喜別在腰間的水壺立刻被拿走。
那猴兒還要繼續搶,宋元喜一把扣住對方,湊近了再細看,這才驚覺不是野猴兒,竟然是個乾瘦如柴的小丫頭。
“你松開,我還你就是。”
小丫頭看著不過六七,眼睛黑黝黝特別明亮,卻一直戒備警惕,盯著眼前人,一眨不眨。宋元喜松手,遞過去半個硬邦邦的餅子,說道:“水壺裡沒水,你還回來,餅子拿去吃吧。”
“你當真好心?”
“我全身上下,也就這口棺材最值錢,這玩意兒晦氣,你又不會搶。其他的,我也不在乎。”
小丫頭這才看到宋元喜後頭背著的小棺材,瞳孔猛地一縮,背棺人啊!這年頭自己都吃不飽,怎麽還會有人這麽傻,到處尋親呢?
“你有走丟的親人嗎?如果是在這一片走丟的,那大概是找不回來了。”
“為什麽?”宋元喜蠻好奇,這小丫頭瞧著還挺有眼緣的。
對方卻是面無表情,冷冷說道:“還能為什麽,餓得受不了,易子而食唄。我爹也想賣了我,對外說得好聽,只為了換一刀肉,想送我去大戶人家當粗使丫頭。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和那賣家商量好了,到時候直接給二十斤,這年頭哪來的二十斤肉,簡直不是人!”
“你是凌家那個逃出來的小丫頭?”
“你想做什麽?”小丫頭一聽這話,更加警惕,身體連連往後退。
宋元喜不知想到什麽,直接就說:“這可走得不算遠,你爹要是發動村子裡的人來找,沒個半日就找到你了。你若是信得過我,隨我一起走,待到官道上,你往南去,或許能夠謀一條活路。”
小丫頭大抵實在沒法子,一咬牙,當真跟上宋元喜。
兩人不緊不慢走著,若有人來,小丫頭就藏進棺材裡。就這樣,連續走了一天一夜。
這一日,宋元喜與之閑聊,不知哪個話題忽然說到修仙,對方眼睛登時發亮。
“修仙?我知道!我見過仙人。”
宋元喜笑岔,這個凡俗界丁點兒靈氣都沒有,怎麽可能會有修士到來?
小丫頭卻是急了,不斷形容自己見過的仙人模樣,“我當真見過,那仙人會飛,穿著一身青色道袍,我記得那道袍上的花紋,是三金錦繡色,很漂亮的一隻仙鶴呢!”
宋元喜渾身一震,“三金錦繡?”那不是天一宗築基煉氣弟子們的道袍標志嗎?
“小丫頭,你當真見過那修士?”
“嗯,見過,仙人說,我若是有緣,自會尋到通天路。我不知道通天路是什麽,但我知道,絕不能就這樣爛在家裡頭,我要活著,活著才有希望。”
“你叫什麽?”
“我沒有名字,我爹懶得很,一直喊我三丫。不過我早年偷偷去村裡學堂聽課,夫子念著一句什麽詩,當真好聽,我就給自己取名叫無霜。”
“無霜……凌無霜?!”
宋元喜再看眼前人,原本模糊的面相忽然變得清晰,他隱約瞧見對方身上的因果線,確有一條系在自己身上。
“所以說,凌師姐通往修真界的指引,應當是我?”
有些事的因果,就是這麽難以解釋得通。
明明他遇到凌師姐在前,為尋找元若進入小世界輪回在後,但因果出現,便有它存在的道理。
宋元喜如今只是凡人,但境界依舊在,憑借幾萬年的修煉積累,很容易尋到這個凡俗界通往修真界的方向。
“凌無霜,是個好名字,小丫頭,你若當真想要修仙,不如就朝東南方向一直走去,遇水過水,遇山過山,直到瞧見怎麽都越不過去的山頭,那便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
凌無霜聽得眼睛發亮,卻又很是懷疑,這個背棺人是不是一時興起,誆她呢?
“我和你素昧平生,也就這兩日相處罷了,能有什麽糾葛呢!你願意聽,那便去尋一尋,總歸你也是準備一路向南行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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