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七歲時父母意外去世後,沒有一個親戚願意收留撫養他,只能在社區的安排下去孤兒院的時候。
起初,他沒有朋友沒有夥伴,身上又有點錢。父母留下的全部遺產並不多,他們一家三口甚至在中心區最便宜的地段也買不起房子。因為他還沒成年,也沒有親戚作監護人,這些遺產暫由政府專門的濟困幫扶部門成立的一個基金會代為打理,待他成年後可以隨時連本帶息地取出。同時,每個月也有少量的現金由孤兒院轉給他。
就是這點微薄的現金引起了孤兒院一些大孩子的覬覦。每到發錢的日子,那些孩子就嬉皮笑臉地從他手裡明搶。
崔泰表人小力氣小,根本打不過。小小的他眼睜睜看著別人用他的錢買玩具買冰淇淋,而自己只能站在陰影裡攥著拳頭暗下決心長大後一定要做人上人。
遇到謝阮純粹是巧合。
天穹有數億的玩家,怎麽這麽巧,讓他碰到了謝阮。
當時隊伍裡開著語音,謝阮用全機甲英雄全皮膚的高分帳號,頻頻打出最下飯的操作後,偏能用懶洋洋又陰陽怪氣的聲音把隊友罵娘的話一句句懟回去。
這引起了崔泰表的注意。
一個人玩遊戲都會有目的——或者圖個爽,或者純粹熱愛,或者打發時間,或者為了發泄三次元生活中的負面情緒……
謝阮好像沒有目的。
單純就是玩兒。
天穹一個全機甲英雄全皮膚的高分段帳號不便宜,聽聲音謝阮的年紀也不大,家裡條件肯定不錯。
後來,崔泰表才知道謝阮的家世何止不錯。
崔泰表知道對謝阮有好感的alpha多得能繞中心區走一圈,從任何方面來看,他都不是最出色的。
他用了點手段。
既不特別舔又時不時刷一下存在感。
若即若離。
事實證明,謝阮吃他這套。
晃了晃手中半空的酒瓶,已經醉了的崔泰表仰躺在地上。
為什麽?
為什麽一夜之間全變了。
就像一列按照軌道行駛的列車突然拐向了一條岔路。
模模糊糊中,一種奇怪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
崔泰表努力追尋著腦海裡那道熟悉的身影。
他追上了。
謝阮望著他笑,漂亮的桃花眼裡是明明白白的愛意。
他高高捧起冠軍獎杯時,謝阮站在台下仰望著他。
他背著書包回到與第一大學只有一條馬路相隔的高檔住宅時,謝阮打開門笑盈盈地等著他,餐桌上擺滿了他愛吃的菜品。
他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在畢業典禮上致辭時,謝阮肚子明顯隆起,左右手牽著兩個兒子。
他不再是孤兒院裡被人欺負的小可憐兒,他已經在中心區頂層社交圈站穩了腳跟。
成了人上人……
清脆的鈴聲越來越近,崔泰表倏地睜開眼。
他望著天花板。
明亮的陽光刺得他眼睛疼。
頭也疼。
胃也疼。
崔泰表坐起來,接聽電話,“隊長。”
周昱語氣嚴肅,“還沒醒?隊內訓練十分鍾後開始,遲到按違紀處理。”
崔泰表失去了首發位,經常和NC二隊一起為一隊做陪練。他呐呐地解釋,“昨晚失眠,實在睡不著,喝了一些。”
“下不為例。”
掛斷電話,崔泰表飛速洗漱。
他心跳得很厲害,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那個夢境實在太真實,真實得好像在另一個時空發生過一樣。
怎麽會這樣?
心裡的疑問越來越大,崔泰表忍不住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全新的個人終端,按下早已爛熟於心的號碼。
他屏住呼吸,靜靜等待。
電話通了。
“你好,哪位?”謝阮的聲音清清楚楚傳來。
崔泰表的嘴唇翕動幾下,艱澀道:“阮阮……”
“嘟”的一聲,對面毫不猶豫掛斷。
再打過去時,冷冰冰的機械女生告知他已被對方拉黑。
自那天后,崔泰表幾乎夜夜能夢到謝阮。夢裡的細節真實得仿佛切切實實發生過——他們一起吃飯、一起睡覺、一起逛街,和所有普通夫妻一樣。
當然也有不同。他們經常出席一些頂級社交場合,有了謝家背景和謝阮在一旁的提點,崔泰表越來越應付自如,他感覺到自己從未有過的自信強大樂觀。
每個場景、每個對視的眼神、每段如膠似漆的對話都太真實了。崔泰表甚至開始期待夜晚的到來。
以至於第二天醒來,崔泰表都會悵然若失好一會兒。
真的是夢嗎?
怎麽會有這麽真實的夢?!
*
GHS在吳文的建議下招了二隊隊員和青訓生,都只有十來歲的年紀。他們和一隊首發不在一棟樓裡訓練,於是謝阮每天A棟B棟兩邊穿梭好不快活。
十幾個小朋友都是男孩子,有Alpha也有Beta。拋開實力不談,外表上繼承了GHS一隊的優秀傳統。
站在體能訓練室的玻璃牆外,謝阮頂著一臉能把小朋友看臉紅的蕩漾笑容,打開小黃鴨水杯,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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