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鈴一直都有點怕她,被拍著桌子一催,聲音變大也變急了,“因為除了引來的鬼魂還有另外一種東西!”
“東西?”江月鹿捕捉到這個略微奇怪的稱呼,“不是鬼也不是怪,它是哪種東西?”
祝鈴搖頭,“我也不知道……見過那東西的只有小春,我只是和它遠遠打了個照面。據說……”
“據說它認得我們每個人的臉,據說它口味還很挑剔,又據說它的進食很有講究。先在茫茫的雪林裡尋找落單的人,在她身上做好標記之後,過了幾個夜晚就會接她回去……”
祝鈴低聲道:“這樣的傳說故事,我們叫它樹人嫁雪鬼。”
“樹人為女高學生,雪鬼為林子裡的怪物。再加上前期的鋪墊像極了娶親之前的過程。”江月鹿道:“嗯,很有想象力,這名字是誰取的?”
祝鈴道:“是我們班一位博覽群書的學生。”
謝小雅啊了一聲,見大家都看她,她摸了摸鼻尖,“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她和祝鈴不約而同朝夏翼看去,都想起了文學大師羅青青在校內造出的新一場風波。不得不承認,羅青青在這方面真的很有天分。
她們這樣,江月鹿倒是搞不明白了。
怎麽都看著夏翼?
看向身邊乖乖坐著的女生,順手將她的桌子往回來拉了拉,他提醒道:“腿別分那麽開。”
夏翼收了收,“這樣呢。”
“好多了。”雖然還是不太雅觀,但勉強能接受。
夏翼抱怨,“姿勢不舒服。”
江月鹿道:“忍一忍就好了。”
其余知道他們傳聞且聽過更不得了版本的眾人:“…………”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許禮用力地咳嗽起來,謝小雅瞟著窗外,祝鈴臉都紅了,只有梨花像個遲鈍半拍的木頭人,“怎麽了?”
眼睛都要瞎了的付夢如猛拍桌子,“煩死了。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祝鈴忙道:“剛剛說到哪裡,嗯……樹人嫁雪鬼,好的。謝謝你梨花,我沒事,繼續往下說吧。”
幾周前,小春忽然性情大變。平時的她不怎麽說話,也不愛和人親近,可在那一天,她抓住每一個見到她的人猛烈搖晃他們的肩膀,反反覆複追問同一個問題。
“麥冬去哪裡了?麥冬不見了!”
傷心大哭的女生最後絕望道:“你們沒有一個人記得她,麥冬說的是真的!以後你們也會忘記我!”
然後於老師找她談話,從司務樓回來後,小春就安靜了下來。
於老師告訴我們,小春的月力不受控制了,得知是這個原因,大家都松了口氣,可我卻覺得她有什麽瞞著我們。晚上我喊了梨花一起去找小春,想在沒有人的時候問一問她怎麽了。
但去了她的房間,卻發現人去樓空,窗戶開著,她已經不在了。
江月鹿忽然想起,“小春的房間從前有人嗎?”
祝鈴很驚訝他會關心這個,“不是,沒有人。我們的房間都是單人寢室,小春是出事後於老師為她換了房間。”
“至於為什麽換到那間房子,我也不清楚原因。”
謝小雅也點頭,“我們也是單人寢室,一批在樓下,一批在樓上,挺麻煩的,我找她們還要爬樓呢。”
住在樓上的許禮不知為何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江月鹿掃過她的神色,讓祝鈴繼續:“房間裡沒有人,是因為小春偷偷去了校外?”
祝鈴道:“她一直覺得麥冬……就是她假想的那個女孩子,在校外呼喚著她的名字。但我們覺得,是‘那個東西’見到了小春,標記了她。所謂呼喚名字,其實是誘使她夜裡偷偷越過扎剌麻……跟樹人嫁雪鬼一模一樣。”
付夢如問道:“不對。先要見到,再來標記。你說的那玩意上哪去見她?”
祝鈴篤定:“那天晚上一定不是小春第一次出校,因為她對校外的路非常熟悉,一路沒有停過,我差點跟丟了她,還好有梨花。”
江月鹿問道:“你跟上去了?”
祝鈴點頭,臉慢慢紅了。
她果然還是不能接受違反了校規的自己,即使梨花一遍遍告訴她,是女高欺瞞在先。如果於老師能解釋她心裡的疑惑,是不是她也會選擇轉身去睡覺,而不是翻過大開的窗口,跟上夜行的小春呢?
江月鹿只有一個問題,“你越過了扎剌麻嗎?”
祝鈴連連搖頭,“怎麽可能,我不會的。”
“我猜也是。”江月鹿思考道:“不然你們早和小春一樣被帶去月壇了。”
“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小春是回來了,可她的情況比之前還要糟糕,胖夫人已經將她的課業停止了,聽說這次的期中考也不會參加。
“那一晚……”
那一晚我跟在小春身後,翻越過雪地,月光照著白雪,我的眼睛都開始疼了,可她就像有一個很明確的目的地,速度從未減緩。我聽到她反覆喊著“圖書館”和“麥冬”的名字,隔幾秒鍾就要念一次。
總感覺她是在提醒自己。
通過她混亂無序的話語,我逐漸能拚湊出之前的夢境——是的,我認為小春口中的麥冬是因為她月力失控而扭曲出的夢境。你們也是巫師,應該知道吧?通神之力,其實十分危險,本質上是在接近一個人類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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