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夏翼自己也能察覺出周圍鬼氣,但用這雙白瞳來觀察會更細致些。他揮了揮手,讓冷問寒開始。
打開白瞳長久注視過後,冷問寒疲憊地靠在了石頭上,“……周圍沒有邪祟。”
夏翼有點焦躁。
他熟知的任何戰鬥技巧都無法解決當下的難題,江月鹿不能威脅,不能撕碎,不能直接扔在雪地裡不管不顧,將冰冷的手掌貼在額頭是他最後能想起的辦法了。還是全無效果,他只能焦心地站著。
江月鹿被他攔下來後不再走動,但是卻長久望著遠處。
順著看去,他也看到了那棵形態醜陋的怪樹。回過頭來,冷問寒、祝鈴和梨花三人眼神直勾勾地望著自己,他不快道:“看我幹什麽?”
沒有人回答他,三人忽然踩著雪慢慢移動,僵硬的身軀逐漸越過了自己。夏翼這才反應過來,這三個人也被魘住了。
看來只要看到怪樹,就會不自覺被吸引過去。
有些鬼太過弱小,不能和人類直面過招,因此多用幻形的法子,將醜陋的鬼身變成每個人最想要的東西、最想見到的人,再一步步引誘他們落入陷阱。這棵怪樹多半在用差不多的方法。
還算它識趣,懂得不來招惹他。夏翼涼薄地念叨,轉身又瞧了眼江月鹿。
那棵樹讓他聽到了什麽呢?
夏翼想了想,從他面前退開,沒人攔路之後,江月鹿很快跟上了其他三人的步伐,緩緩朝怪樹走去。自己緊跟他身旁,保持一步不到的距離。
他側過頭注意江月鹿的神色,卻不料貼著纖細脖頸的衣領中悄悄探出一朵白腦袋,見了他就要猛縮回去,被夏翼眼疾手快揪了出來。
夏翼低聲罵道:“待得舒服麽?趕緊給我滾出來。”
紙娃娃在他的視線死角狠狠唾了兩口,一抹臉卻發現江月鹿的神態不對,聽他說道:“好好盯著四周,不然你就沒媽了。”
什麽仇怨都先放到一邊,她可不能沒媽,更不想媽沒了只能跟著他過活。紙娃娃敬了個禮,在江月鹿的肩膀上坐穩了,警惕著四周。
沒走幾步,夏翼就嘖了一聲。
這怪樹雖然看一眼就中招,準確率百分百,但卻是個實打實的偏科選手——隻懂往來勾魂,卻不管人家怎麽走。不到百米的平路,被四人走出了登山的效果,梨花和祝鈴不時在前方撞樹又被石頭絆倒。
眼看江月鹿也要步後塵,夏翼伸手攔下他,不料這回江月鹿卻不停下來了。
夏翼自言自語,“因為離得更近了嗎?”
懶得再囉嗦,他攔腰打了個橫抱,輕松將江月鹿扛在了肩上,繞開樹又繞過石頭,速度放緩又平穩,中途江月鹿要是掙扎得厲害,他便威脅起罪魁禍首,“你要還想本分待在這裡,就收起你那些手段,否則我不介意帶你回去。”
他是失憶了,也不知道要回哪兒去,只知道那地方詭譎驚怖、充滿邪異,想起來胸口就充斥著鬼哭狼嚎,還有揮散不去的深重罪孽,誰也不願意去。
那怪樹果然消停,他很快將江月鹿扛到了樹下。
再來一個橫抱撈起,剛要將他輕輕放下,就瞧著懷中人忽地眼神清明,一對鹿一樣明亮的雙眸望著自己。
沉默地對視半晌。
夏翼忽然開口,“你太瘦了,要多吃飯。”
江月鹿越過他的肩膀,看到了剛才的石頭據點,又望見還在後方不遠處跋涉的三個人,連綿到夏翼腳下的腳印長而遠,像一條沒有盡頭的線。
他答非所問,笑著問道:“我們是這樣走過來的嗎?”
夏翼點頭。
“為什麽你不幫其他人呢?”
夏翼很詫異,“我為什麽要管其他人的死活?”
“我的死活難道就重要嗎?”江月鹿還是笑著,卻微微正經了些:“夏翼,你是不是誤會了我們的……”
還沒說完,頭頂就傳來了一聲叮聲,像極某物與某物嚴絲合縫貼緊以後的應答。
變化發生,江月鹿隻得收起心中的疑問,關注起眼下的正事,“……先把我放下來吧。”
夏翼照做了。
落地之後,江月鹿抬頭望著大樹。
剛才的叮聲響起後,這棵樹有了奇異的變化,只見它收縮著肢體的長度,瘦長的身軀被壓進堅實的土壤,樹冠很快落到下方,與他們有了合適的平視高度。
“上次小春過來,祝鈴沒有看到類似的變化。這次為什麽有了?”江月鹿看著已經走到他身邊來的三人,“我們沒帶什麽東西。要說和上次的區別,應該只有人不同。”
新來者是他,夏翼和冷問寒,他們和祝鈴二人的區別在於不是本地人。
來到樹下之後,其余幾人也紛紛醒轉。
得知自己無聲無息被邪祟魘住,祝鈴和冷問寒都很驚訝。畢竟她們不是常人,後者更是繼承了不尋常的身份。
江月鹿問夏翼:“你沒聽到聲音嗎?”
夏翼搖頭。
江月鹿想了想,說起剛才的經歷,“我在石頭後看到了這棵樹,然後就聽到了一個聲音,將我的生平非常準確地報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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