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追了上去,走到她身後步伐開始不緩不慢,跟著出了教學樓,沿著花架長廊走向宿舍樓。兩個人一前一後,始終沒有人說話。
來到一個死角,夏翼停了下來,側頭不耐。
“滾開。”
“如果我說不呢?”
話音剛落,腹部一陣劇痛,他已經被夏翼單手壓製在了牆上,刀尖滑過他的臉,冷得和她現在的眼睛一樣沒溫度,“那就死在這。”
江月鹿覺得她做得出來這事,剛剛那一拳錘得他五髒六腑都要吐出來了。
“……你不認識我了?”
在不熟悉對方的身份時,像這樣直接去詢問太愚蠢,他更習慣冷靜觀察後通過自己的眼睛得出答案。眼下實在是痛狠了,才會問出這麽一句傻話。
如血豔色的紅瞳看他像在看雜草:“不認識。”
可那把小刀卻在江月鹿的脖間猛搖晃起來,好像一隻認清主人的狗激動地晃起尾巴。突然的變故讓兩個人都愣住,夏翼先一步回過神,將不聽話的小刀反手摔進牆上,用力幾腳踹得樓都搖震起來,看著牆上越裂越大的縫隙,江月鹿開始想明天怎麽和胖夫人交待。
夏翼的管教方式越來越無理了。
紙人城教訓秦雪還會說兩句話,現在不由分說就開始毆打。不受束縛的她殘暴得像只動物,江月鹿掃了眼校外的雪中叢林,覺得野外才適合她這隻猛獸生存。
江月鹿同情地看著那把刀,那顯然不是把尋常刀,刀身並非堅硬無比,此刻縮在牆內微微顫抖,像是敢怒不敢言。
那小刀似乎瞥到了來自一旁的同情目光,找了個空隙猛撲進江月鹿的懷抱,忽然搖身一變成了一個紙娃娃。
江月鹿驚喜:“是你啊。”
紙娃娃見了他就像見了親人,“痛死了……我命苦……哇……為什……”
“……不早點來!”
江月鹿記得她從前說話很流利,現在卻被折騰得胡言亂語,無法讓他知道自己這段時間過著什麽豬狗不如的日子,紙娃娃捶胸頓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別哭了。”江月鹿想起她似乎喜歡符紙,從身上摸出幾張來喂她,誰知她傷心地吃了幾大碗後,又呸呸呸地全吐了出來,靠在他身上淚流成河。
“連這個都不管用了啊。”
江月鹿一瞥那位混世魔王,輕聲道:“看來她把你欺負得不輕。”
夏翼已經走了過來,煩躁無比。
“救救我,救救我!”
夏翼圍著江月鹿走了一圈又一圈,他似乎對武器怎麽突然跑到敵人身上去感到匪夷所思,幾次試圖抓回武器都被閃躲開,他的耐心很快告罄。
用“你死了”的可怕眼神看著紙娃娃,夏翼慢慢將死亡視線轉移到他臉上。
“你做了什麽。”
江月鹿內心一串問號。
“她一向很乖,我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來沒有怨言。”
那是不敢有怨言好嗎!
點了下憤怒擺手的紙娃娃,她便聽話地縮回頭去,夏翼望著如今言聽計從的小武器,簡單粗暴下了判斷:“一定是你。你到底做了什麽?”
那種“你到底做了什麽勾引走我的武器”的譴責眼神是要做什麽啊?江月鹿哭笑不得,“我們從前就認識,她當然聽我的話。”
夏翼道:“但我不認識你。”
江月鹿道:“你應該是失憶了吧。”
如果不是眉心始終灼熱,他恐怕也會懷疑面前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夏翼。他想了想,問道:“你是怎麽到這裡來的?”
夏翼皺著眉,“頭疼。”
江月鹿:“頭疼?”
“疼死了……”夏翼按住頭,柔順的發絲拂過他的臉頰,在月光下有驚心動魄的脆弱感。記憶仿佛被人攔腰切斷,加深了她的煩躁,她冷著臉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疼死了,沒用,真沒用!”
江月鹿震驚了。
回過神,他忙按住夏翼揚起的手,“等等。我認識你。”
夏翼抬頭看他,想起他之前也問過類似的話。
“可我不記得你。”
江月鹿看她帶著掌印還一臉警惕,笑道:“你是從鬼都過來的,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一個叫做熨鬥鎮的地方,她也是我們在那裡遇到的。”
紙娃娃猛點頭。
夏翼還是狐疑,可是這武器是她睜開眼後就拿在手中的,從前的記憶能被編造,她醒來後對這東西的喜愛卻做不得假,她很喜歡這把可以隨意變化的武器,也喜歡她不是武器時的紙片小人形狀。
可她只在第一天見過,後來都是一把無情冷淡的刀。
她能嗅出惡意和殺氣,也能準確捉住獵物最放松的瞬間一擊斃命。她確定紙片小人才是這把武器最放松的樣子,這是他第二次見到。
因為這個女教師。
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她可以確定。
難道是在禁閉室裡套的話?可那才多久。
算了,就算騙她,全都殺了也行。
夏翼放松下來,“繼續說。”
江月鹿道:“你來這裡,應該是為了抓一隻鬼。”他觀察著夏翼的神色,“一隻叫做紀紅茶的鬼,她從鬼都叛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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