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巨石轟然掉落,江月鹿眼前一黑,但下一秒,那些碎石磚瓦卻沒有落到他身上,嗆人的塵土不到片刻就消失殆盡,等他再次睜開眼來,已經隨著夏翼來到了敞亮的室外。
夏翼緩緩推開他,“沒事吧?”
他搖了搖頭,還是覺得夏翼很不對勁。
“嘶……”
長時間沒有接觸過陽光,眼睛有些被刺激到,江月鹿下意識抬手遮擋,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痛苦的叫喚聲,轉過身一瞧,童眠幾人也出來了。
但他們的情形卻要狼狽多了。
童眠甩了甩頭上的土,剛要破口大罵,嗓子一甜,竟然噴出一口血來,緩緩倒了下去。
“童眠!”
莫知弦看過一些巫醫家的古籍,這時除了他沒人再能醫治童眠,冷問寒立刻一個手刀將他劈醒,說清前因後果之後,莫知弦顧不上問是誰劈昏他的,立刻檢查起了童眠的身體,半晌後才搖了搖頭,“頭上受了傷,應該是剛才被石頭砸到了。”
江月鹿忙道:“砸到哪裡了?”
莫知弦便轉了轉童眠的頭,江月鹿低頭一看,沒有看到傷口,又定睛再看,這才看到一道細微的傷痕,淺淺冒出血珠。
江月鹿:“……”
他抬起頭,莫知弦知道他要問什麽,“他的身體你又不是不了解,一道口子也能要了命,就是這麽的倒霉。”
江月鹿放心了。
莫知弦見他不回夏翼那邊去,以為是要有話和他們說。可江月鹿看著周圍,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不對……”
“這不是我們剛來時的祭壇嗎?原來我們還在考場裡?”
江月鹿認為夏翼是無敵的。
夏翼既然來了,那瞎子的障眼法不攻自破。不必孔逐寧他們過來,這個考場也已經被破除。可沒想到,眼下他們還在這個羅小蠟和神思編織的謊言裡,剛剛塌毀的,其實是他們入夢的那個祭壇。
他疑惑地看向夏翼。
難道……夏翼受傷了?
“哈哈……”
江月鹿等人聽到笑聲,如臨大敵。這笑聲來得古怪,響得也怪,四面八方不見人,可笑聲卻無處不在。
“哈哈……哈哈……”
一道人影在空中乍然現身,正是誘他們至此的“神思”。
之前,他扮作瞎子引導他們入夢。
再之前,他還佔據了江月鹿的身體。
而此刻,他變成了一個誰都沒有見過的普通人。這張人臉看久了,會心生怪異。因為實在普通至極,讓人過目即忘。
這張臉,還在無限變幻。
一時之間,男男女女,孩童老者,世間所有的臉都在半空輪回了一遍。從他/她喉嚨間發出的聲音也像隔著巨鍾傳來,格外悠遠空靈。
此情此景,竟真像“神明”一般,在高空冷冷俯視著眾人。
江月鹿總感覺他和上次見到時不同了。非要找個詞來形容,像是……整體都進化了。壓迫感也變得更強。
他不自覺後退一步,無奈問道:“你究竟想要做什麽?”
地上的枯葉微微震顫著。
“想要做什麽?”
“是啊。您的計劃已經被我們識破,根本就沒有什麽大劫,這一切都是你和羅小蠟為了殺我製造出來的騙局。”
地上的樹葉由枯萎轉而鮮綠,又從鮮綠再度變成死寂。
“騙局?殺你?”
隨著高空之神的一縷歎息,繃緊的線似乎從中裂開,絞緊了他的心臟。江月鹿沒來由有些恐慌。
“你是我的子民,我怎麽會殺你?”半空中的神微微歎了口氣,“我的道從不在殺人,而是在治人啊。江月鹿。”
聽到他開口喚自己的名字,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始終找不到親人的疑惑,迷霧中前行的茫然,還有夏翼身上出現的異樣,都讓他更加不安。
江月鹿站在神前,卻像被人壓倒在地,匍匐著無法抬頭。
額頭不斷流下冷汗,他用力錘了下自己的頭,好快點清醒過來。
混亂中,他下意識看向了夏翼,卻驚愕地愣住,這位從未有過痛苦之色的鬼王眼中滿是掙扎。
仿佛有無數道無形絲線,緊緊捆縛在他身上,逼得他不得不做出無奈之舉。
那位半空之神自然也看到了,滿懷悲憫道:“知道他為什麽如此痛苦嗎?他身上種滿了因果的種子,他本該跟我一同行事,可是他並不願意。”
“江……”
夏翼的身上割開無數道傷口,讓江月鹿驚惶不安的是,他完全看不到敵人在哪,“夏翼——!”
半空中飄來一陣強風,將他吹回原地。任憑江月鹿用盡全力,也不能再朝夏翼前進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夏翼的衣裳被割破,這時他終於能看見傷人的武器是什麽。
絲線。
根根絲線從天上地下射出,編織出了一個緊密精致的籠子。無論夏翼在哪,這籠子都緊緊跟隨。絲線捆縛著夏翼的手腕、關節、脖頸……就像操控傀儡的提線。能束縛鬼王的除了神還能有誰!
他扭頭勃然大怒,“是你做的,是你做的!”
“你錯怪我了,我的孩子。巫師們沒有教過你嗎?神是什麽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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