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學校有問題,夏翼一定不會用“麟芽城有問題”的說法。
他應該是從這座學校的某些變化裡發現了更大的麻煩。
江月鹿不敢怠慢,仔細觀察著屏幕上的學校夜景,目光從僻靜的小路、長滿鮮花的走廊、快沒水的噴泉上掠過,但都沒發現有什麽不對。
他坐在搖搖晃晃的鏡頭裡,被夏翼一直帶著走,直到教學樓才停下。
踏上一樓的階梯,一段走廊出現在眼前,夏翼將手機對準牆壁,一間間教室門口掛著班級的牌子,每一間教室相鄰的空牆壁上都貼著一張課程表,記錄著班級當天所有的課程以及對應的任課教師。
“這間就是趙而流的班級。”
夏翼的紅眸盯著牆上的課表,語氣格外鄭重。
“白天我來的時候,這張表上的時間還是13年,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江月鹿注意到,課表上的時間變成了03年。
“往前退了十年?”
夏翼點頭,“而且我沒有在這個學校裡找到趙而流,他似乎也跟著消失了。”
“只有他嗎?”江月鹿猜測,“會不會因為我帶他們過來直播了?”
“起初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又去趙而流的家裡看了,他爸還有那個法官也都不見了。但我說的問題不在於此。”
“剛來這座麟芽城時,我繞著城市走了好幾圈。”
聽他說起不相關的事,江月鹿一時詫異,本來想問為什麽要繞著城市走這麽多遍,但猛地想起了他收到的那些資料。
鬼王不見得對每一位都主的領域熟悉,但卻對蘇鐵的鬼都掌握得很全面。當時收到資料江月鹿也沒有多想,天然認為夏翼就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聞。
但他忘記了,夏翼曾經說過,惡鬼們的生活與人類不同,彼此之間不聞不問幾百年忽然爆發衝去收拾了對方都是有可能的……那為什麽在剛開播的時候就能找到那麽齊全的資料呢?
是看到直播以後就去找情報了嗎?
他突然生出一個念頭。
在這場千萬選手比拚的大賽裡,還有一個人希望自己贏。
隻不過,江月鹿想贏是為了找到家人,夏翼想贏是因為……是因為……他感覺心跳漏掉了幾拍。
是因為我需要這場勝利……他默念。
“……總而言之,我對這座麟芽城十分了解。”夏翼頓了頓,“你在發呆嗎?”
他的語氣已經和最開始見面有很大區別了。
一開始認識的夏少爺如果發現他沒認真聽自己說話,一定會大發雷霆又陰陽怪氣,但現在的夏翼卻只是用提點的語氣敲了敲江月鹿的頭。
“我知道你或許是直播累了,但現在跟你說的都是很重要的事,一定要認真聽。”
“抱歉。”江月鹿打起精神,“你繼續。”
“……說到哪裡了。”
“你對麟芽城非常了解。”
夏翼嗯了聲,“那也只是剛開始的麟芽城。在我離開學校前往趙而流家的路上,看到的城市卻和白天有些不一樣了。”
“不一樣?哪裡不一樣?”
“房子變舊,也變矮了,自動販賣機沒有了,路邊的環境也變得很差。結合我在學校發現的課表,我逐漸有了一個猜想。”
江月鹿仿佛看到夏翼匆匆經過一條條街道,從面目全非卻又有些熟悉的城市裡確認了一件事。
“整座城的時間都在倒退。”
“整座城的時間都在倒退?”
他們異口同聲。
“倒退了十年嗎……那確實有些麻煩。”江月鹿皺起眉。
他目前找到的商機就是從麟芽城拉人過來審判,如果這個城裡的時間變得混亂起來……會給之後的直播帶來很多不便,甚至有沒有可能繼續開展都是問題。
如果能更進一步知道陰司錢大賽的規則就好了……也能從容地排好接下來的計劃。作為直播間的新人,江月鹿深感不清楚行業規則就寸步難行的道理。
“這個還不是最大的麻煩。”夏翼又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時間混亂這類的招數,恐怕是蘇鐵那家夥在造自己的鬼都時特意弄出的特色。這沒什麽,很多都主都會有自己的癖好。”
“但是這樣的把戲,在我面前本該毫無作用。”
夏翼望著自己飛濺在地的青火,它們在落在地上以後很快變成了一枚枚黑綠色的芽片,像是剛從地裡長出來一樣生機勃勃。
在這裡,他的血居然無法成形,而且還被同化了。
任何帶有生機的東西在他眼裡都很礙眼,紅眸閃過一絲不快,“這座麟芽城裡似乎有高於我的存在,你要小心。”
“高於你,還有高於你的東西嗎?”
“我是儀式失敗的產物,神厭棄的無魂木偶,若非你將我喚醒為我取名,我恐怕還在土裡沉睡。”
說到這裡,夏翼停頓了一下,他似乎隨意地換了隻手拿手機,江月鹿看到月光一晃而過,照在他臉上一截白色,冰冰涼涼的。
“我生來就是殘缺之物,自然有許多高於我的存在。”
江月鹿想了想,說道:“殘缺也沒什麽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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