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已經不是江月鹿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我們一直和他在一起啊……”童眠一邊給莫知弦敷藥一邊喃喃,從脖子擦到臉,忽地和一雙睜開的眼睛對上了視線,呆滯半刻就叫起來,“啊唔……”
莫知弦利索地捂住他的嘴,“不要叫。”
童眠猛地搖頭,示意自己不會再叫喚,莫知弦這才松開了手。
“你醒了啊。”童眠看著他就來氣,“要不是你非讓我們來劫獄,今天晚上怎麽會出這麽大的亂子?江月鹿都出事了你知道嗎?喂,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莫知弦充耳不聞,豎起耳朵像是在聽什麽。
童眠歎了口氣,“你別白費心機了,我舅舅談話必開陣法,他們說什麽你都聽不到的。”
莫知弦這才看了一眼他。
童眠道:“這還差不多,我跟你說……”話還沒有說一半,莫知弦就又閉上了眼,看起來似乎是懶得理他。
童眠火大至極,“你這人講不講理啊?我們今晚辛辛苦苦跑過來還搞成這樣都是為了誰,你現在還一副局外人的樣子,什麽話都不肯講!”
莫知弦坐了起來,“你要聽什麽?”
童眠被他嚇了一跳,“……”
莫知弦道:“你要問什麽,問就是了,別說那麽多,嗡嗡嗡的,實在太吵了。”
童眠倒是沒想到主席這麽好說話,想了想,“我問什麽你都會說?”
莫知弦:“當然。沒你們出手,鬼頭小五不一定能活過今晚,幫了他就是幫了我,我之前的承諾一定會兌現。”
童眠感慨,“你和鬼頭小五的關系還真好啊。”
莫知弦愣了一下,卻搖了搖頭,“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的事……很複雜。不說也罷。”
他們二家的糾葛恩怨,童眠自然也聽說過,但他此刻顯然有更關心的事,迫不及待地放下了藥碗,“我舅舅說……那位……那位在江月鹿的身體裡醒過來了,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莫知弦道:“真的。”
童眠下意識道:“怎麽可能?”
莫知弦看著他:“你和他相處的時間比我多多了,你覺得今晚的他和平時的他是同一個人嗎?”
“我是覺得他有些奇怪,但是……”童眠艱難道:“但是神與人,還是那位沉睡很久的神……怎麽會突然有了關系呢?這說不通啊。”
“如果不是突然才有的呢?”
童眠愣了一下,“……”
莫知弦咳了起來,“我之前有猜過,他是從什麽時候和那位大人有了聯系的,今晚聽了童副院長的話,我的猜想似乎是對的。”
童眠啊了一聲,“什麽猜想?”
“是你舅舅做的手術。”莫知弦說道:“就是在那個時候,江月鹿的身體成為了祂休養的床。”
童眠久久都未回過神,莫知弦的話對他造成了毀滅性打擊。
佔據人類的身體,也叫做鬼上身,聽起來就不是什麽好事,可這樣的事卻出現在了一位神靈的身上……這位神靈還是他們巫師信奉至今的唯一真神。
太荒謬了……
今夜發生的事太多太多,但他還是清晰記得“江月鹿”的一言一行。無論怎麽看,“他”都和自己認知中的神明相去甚遠。
混亂的想法塞入大腦,童眠渾渾噩噩許久,終於找回了舌頭,艱難捋直了說話,“可是,為什麽偏偏是江月鹿?”
莫知弦聽了他的話,忽然笑了,“你還沒有發現嗎?”
“這一路以來,他都顯得如此特殊。”
是啊。
在入學測試裡,他就超過了許多專業巫術生,拔得頭籌。
然後又是他參加的副本,莫名其妙與流落在外的都主有了關聯。
甚至於後來,有的都主直接給他下發了鬼都的邀請函。
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江月鹿和鬼王也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的確……很特殊。”童眠喃喃。
莫知弦搖了搖頭,“我知道你腦子裡都閃過了什麽,但那些都不算最特別的,你沒有發現,在所有的學院學生裡,只有江月鹿的年紀與眾不同嗎?”
童眠道:“他是年紀大了一些,可這有什麽呢?”
莫知弦道:“這不是歧視。”
他頓了頓,又朝另一側燈影晃動的石桌看去,收回目光才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一件事,我們巫師的年紀都不會很大。”
童眠點頭,“我知道啊,我是巫醫出身,再清楚不過了。”
“你清楚的只是現象,但你有沒有透過現象發現本質?”莫知弦的語氣讓童眠不自覺厭惡,因為他又擺出了平時扣分的主席態度,可是現在他講的內容至關重要,於是還是耐心聽了下去。
“為什麽學院的學生普遍都是少年?鮮少江月鹿這種年紀的青年?”
“滅鬼之牢裡的看守算是學院年紀很大的巫師了,但也才不到五十歲。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
童眠下意識道:“因為巫師本身就容易早死啊。”
莫知弦定定看著他,“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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