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大喝,宛如驚雷炸在耳邊,他眼前一黑沒有站穩,咕嚕嚕滾下坡去,立刻就被後面的人追上了。
來人氣勢洶洶,揪住他領子,像拖死狗一般往回拖去。
罵聲還不斷傳來:“你這小子,都要考試了還如此貪玩!這次要是不過考,我江家香火讓誰繼承!”
江月鹿腦子嗡嗡的,先前那一下摔得狠了,他被拖了半晌才從一片金星裡回過神來,一看四周,天空在上,他正四腳朝天被人拖著走,激起的塵土撲進口鼻,嗆得他連連咳嗽:“咳咳咳——!!”
拖著他的人久久沒聽見他聲音,正要停下來看看這混小子死了沒,卻聽到了這一串咳嗽聲,立刻就放下心來,繼續罵了起來。
可這罵著罵著又覺得不對。
往常罵這小子,必定要回一萬個嘴,今天怎麽跟悶葫蘆一樣不吭聲,難道……剛才那下真摔狠了?
江日虎停下腳步,遲疑回過頭去。
江月鹿捂住鼻子,坐起身,“你剛剛叫我什麽?”
“……江月鹿啊。”
“我是江月鹿?又是江月鹿。”他自言自語,將手放下來,狐疑地看來看去,“怎麽……”怎麽小了這麽多?
他的手有這麽小嗎?
看他一連串舉動古裡古怪,江日虎有點慌了,“喂,你沒事吧?”
江月鹿看著他,表情卻變得更怪。
這個人跟自己長得好像!
見弟弟眼珠一動也不動地盯著自己,江日虎真開始慌了,“阿月,你怎麽了?我的天爺呐,你要是腦子摔壞了,還怎麽考試,你考不了試,我們家可怎麽辦,我怎麽跟爹娘還有老祖先交待啊!”
江日虎哭得傷心,江月鹿卻聽出些不對來,“考試,我要考什麽試?”
“巫術考試啊!”
他嘴角抽了抽。
怎麽還是巫術考試!
從過去到現在,哪怕進了夢裡,他也要考試,還有沒有天理了……但這次起碼年齡是對的。
他剛才看了一下身上,發現自己當下的年齡不過十六七歲。
十六七歲啊……
不是和夏翼差不多大嗎?
“老天爺啊,我們江家怎麽會這麽倒霉!沒落了遭人恥笑不說,還人丁稀薄,只剩下我們哥倆相依為命!現在唯一有希望備考的也摔成了傻子,我還有什麽念想——爹,娘!孩兒不如去死,現在就來找你們啊!”
江月鹿冷眼瞧著他,“哥啊,你為什麽不考?”
江日虎抹了把眼淚,哽咽道:“還不是哥傻,沒天分。爹和娘是公平的,把帥氣的臉龐給了我,把聰明的腦袋給了你。”
江月鹿聽得嘴角抽搐,“……我們倆長得有區別嗎?”
“當然有啦!你沒看見哥的女人緣都比你好?唔,也不能這麽說,你現在還小,不能被兒女私情耽擱了學業……學業……”江日虎說著說著,竟然又瞪起眼來,凶神惡煞,渾身氣場駭得江月鹿後退幾步。
“乾嗎?”
“你說乾嗎?你昨天在課堂上是不是頂撞先生了?他今天都告訴我了!我還說什麽兒女情長,你整天和那幫臭小子廝混在一起,就算不談戀愛也是個頂級學渣——”提起學習江日虎就是一肚子氣,“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哎,哎,你別生氣啊……”
江月鹿被追得雞飛狗跳,到處亂竄。
“給我站住,還敢跑——”
“我不跑難道被你打啊?”
他初來乍到的,本應該不知道路,但是腳底下就跟長了眼睛一樣,竄出去沒幾步就看到了眼熟的院子。
江家老宅。
……這房子可比江老頭那時候新多了。
他記憶中的這棟房舍,要麽就是死氣沉沉,荒廢了幾百年似的沒人,要麽就只有一個看門的老頭子,勉勉強強把雜草除了乾淨,卻沒辦法修整,所以看起來還是破破爛爛的……可是面前這一棟二層小木樓,沐浴著天光,收拾得乾淨整潔,依稀能看出往年江家的大戶人家風范。
“我可抓住你了!”
他在門口怔怔,也沒管江日虎抓住自己的那隻手。張開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又扭過頭和長相相似的哥哥照鏡子。
見他迷迷茫茫,江日虎狐疑道:“你又在耍什麽花招?”
這個弟弟實在調皮得過分,對人對事有一萬個心眼,他小時候被整怕了,現在也不得不防。
“你好像真是我哥啊。”
“……這不廢話?”
江月鹿像是在夢中自言自語,“可能走過的地方太多了,我有時候都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我的親人是真的嗎?朋友也是真的嗎?但是來到這裡,看著你,還有這個屋子,我好像能確定什麽是真的了。”
江日虎聽呆了。
呆了片刻,眼眶卻慢慢變紅,“弟啊……”
他掙脫哥哥的手掌,兀自進了院子,走走看看,很是新奇。後院的菜地亂七八糟,旁邊還有一堆木頭,他拿起來看了看,工具的擺放和木頭的刻痕都很眼熟,和他平日裡的習慣一模一樣。
“別翻那些木頭渣子了。”江日虎看見那些就來氣,“進來吧,先吃飯,吃飯趕緊滾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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