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間學堂葷素不忌,男女都收,這個人倒也面熟,江月鹿記得她,是因為上課之前,她就坐在前排,卻沒有像其他人一樣佔了位子,生怕自己坐在旁邊。
漂亮女生低聲道:“是我。”
他恍然大悟,“問寒?”
冷問寒微微皺眉,看了看四周,他立即領悟,周圍可能有人在監視。眼珠轉了轉,卻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語氣,“我早說過了,我不可能答應你。哎,天涯何處無芳草,你何必在我這棵樹上吊死呢?”
冷問寒:“……”
卻還是配合著演戲,低頭從懷中抽出一張白紙來,遞給了江月鹿。
“又是情書嗎?都說了我不要。”江月鹿接過白紙,迅速畫了幾道,不耐煩道:“大姑娘家家的沒點自尊心嗎,還給你!”
說罷便揚長而去。
冷問寒低頭做出傷心樣子,跑到沒人的地方展開手裡的紙。
——零點江家見。
他一點一點撕碎了“情書”,看起來就像是小姑娘不堪受辱的任性舉動,做完這一切後,才提起裙子離開了。在他身影消失不久後,角落又落下一道黑影,拾起地上的碎紙看了幾眼。
低聲朝上方稟告道:“看不出寫了什麽。”
上方傳來聲音,“繼續盯著。”
黑影答了聲是,眼睛卻一眨不眨看著地上,那上方又傳來聲音,“你在猶豫什麽?”
黑影遲疑道:“會是……小姐嗎?”
“就算不是,私看藏書樓禁書也夠她吃幾壺了。何況最近……”那人似乎搖了搖頭,“太不太平了,剛剛才從祭壇傳來消息。”
“什麽消息?”
“好像有鬼界的內奸混進來了。”
黑影人變得凝重,“馬上就是中元節了,偏偏這種時候……”
“所以才要嚴防死守,不能再出一點岔子。樹……那族人相關的苗頭,都要掐死在搖籃裡,不能叫任何人知道。你且再試探試探她,如果真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就……留她全屍吧。”
黑影人渾身一震,“家主,那是您的親孫女!”
“如果不是我的血脈,她在進藏書樓禁區的時候就已經被殺了。留她全屍,還能再想想辦法。”
黑影人還道:“可是……”
“不用再說了,孰輕孰重,我自有決斷。”那人咳了幾聲,歎道:“你以為我做這個決定就很輕松嗎,這可是我們落陰家這些年來最有天分的一個孩子,可惜了。”
“但正因是落陰家的人,才更要知道,這裡有他們絕對不能碰的東西……”聲音逐漸遠去,黑影人站立許久,朝學堂看了幾眼,跟著消失不見。
又過了一會兒時間,地上的一片碎紙忽然飄飛而起,竟然是一隻精致的紙鳶蒙混其中,它翩飛羽翼,很快就來到了學堂外,被一隻手攬入手心。
江月鹿笑了笑,“還真是這麽用的啊。”
這隻紙鳶是他在江家發現的,和那堆木頭放在一塊,看起來是自己的東西。他隨手就揣在了懷裡,剛才心念一動,想要跟蹤監視他們的人,猛然間就想起了這隻紙鳶,怎麽拿出來又是怎麽用的,腦子混混沌沌沒有印象。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掐好訣讓紙鳶起飛,悄無聲息融入了那片碎紙堆中。
“我是怎麽知道的?”他大為驚奇,翻來覆去地看。
這和知道江家和學堂的路一樣,如何使用這紙鳶的也印刻在他腦海裡,不過腦子就使了出來。
“月鹿兄,原來你在這呀!”
雞冠頭和羽毛哥走了過來,很自然地跟他坐在了一塊,“你在看什麽呢?”
江月鹿已經將紙鳶收進了懷裡,“沒什麽,找我什麽事?”
“聊聊天哪,咱們往常下課後不是都這麽做的?磨磨蹭蹭的還老是招先生打呢。”雞冠頭很興奮,“好了,繼續早上的話題吧。”
“沒記錯的話,我和他都已經說完了,該你了吧?”
江月鹿自然不記得他們早上都說了些什麽,可嘴中卻下意識道:“我有什麽故事可以說?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家裡的神他很忌諱,不會跟我說……”
這番話說得順口無比,他猛然起了一身冷汗。
他是怎麽了!
他怎麽知道這些事?!
這種感覺很恐怖,就像是被人操控著說出編好的台詞,可人偶是人偶,但江月鹿是活人,這些話是怎麽進到他腦子裡的,什麽時候跑進來的,他完全不知道。
看他臉色發白,羽毛哥拿起扇子在他眼前揮了揮,“你沒事吧,月鹿兄?”
“我沒事。”他呼出一口氣,恢復了平靜,“我中午挨了頓揍,早就不記得你們早上說了些什麽,再跟我講一遍吧。”
羽毛哥和雞冠頭也沒多想,三言兩語就說清了前因後果。
原來,他們這群不學無術的小少年平日最愛乾的事有兩件。
第一,就是瞎玩一些無傷大雅的巫術把戲耍弄先生們。其中,以江月鹿鬼點子最多,花招層出不窮。也是因此成了各位老師的眼中釘、肉中刺,平時沒少告誡其他學生,少跟這混子來往。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