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笑著取人性命是他會做出來的事。所謂的“笑面死神”。
最後,一定程度上,這位都主的精神與銜尾船相連。打個不成熟的比方,一個孩子拿到一個空白的家園,最後會造出田園童話風還是哥特城堡風,這取決於孩子的個人喜好。他也能從如今成形的銜尾船上看出都主的偏好。
他保留了威爾的中西設計,表明他較為認可,不太討厭。
他帶來了一杆衡量人心快樂與否、痛苦幾何的秤,並且勾畫出了一個以幸福取代貨幣作為結算的城市系統。
這兩者似乎可以指向一點,這位都主很看重這些死魂亡者的幸福,他興味頗濃地觀賞著他們的指數高升起落。
他對幸福快樂十分偏執。
這一點也符合“喜”“樂”二鬼。但就不知道具體是哪一位了。
“喂,言,喂喂喂!我的天!你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德雷克忽然激動起來,“約定——他們在討論約定!我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他們談論這個問題。你就是比古裡安幸運,是金說的福星!”
江月鹿懵然:“好的,我很榮幸。”
“但到底是什麽?”
德雷克抬起手指,神秘道:“約定。一個屬於他們和都主之間的約定,現在終於能知道是什麽了!”
另一邊的房間。
長久的沉默,顯然這個問題為難住了所有人。
船主恨鐵不成鋼道:“你們往日在牌桌上的聰明勁呢?一提起如何壓榨,你們就能想出一百種方式。等到真需要你們出點主意了,就可恨地閉嘴,一言不發!”
“難道我們真的無法兌現諾言——”
船主站起來,大聲咆哮:“——讓這隻船再次飛行?!”
有人低聲開口:“或許我們該了結這件事。”
“什麽?”
“這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不是麽?”對方忍不住道:“只有那個造船的家族才懂得如何駕駛一艘飛天之船,可是威爾已經死了……”
船主冷冷道:“你是在說我不夠資格成為家族的繼承者?”
“不、不不不!怎麽會呢,大人……我並沒有這個意思。”他求助地看向旁邊的朋友,對方也為他開口說話,“這件事歸根結底是威爾的錯,和您有什麽關系呢?造船之術他隻傳給了自己的女兒,連兒子都不肯教授。他太吝嗇了,所以落到屍骨無存的下場。”
船主冷哼一聲,勉強接受了他的說法。
“我那個哥哥……瘋狂可恨,在父親面前,他總是表現得像一個好學者,無論什麽木頭,他都會大叫一聲,仿佛是什麽奇珍異寶。多沒有見識啊,可惜父親總是被他蒙騙,認為他是家族中最有出息的人……”
江月鹿心道,但他的確將家族的技藝發揚光大了不是麽?
“後來,他像走了狗屎運一樣連接不斷地造船,連鬼市的海域都揚起了他的威名。依我說,這都是他媽的見鬼。”
“那可是我父親的手藝,是祖祖輩輩傳承下來的技術!任憑傳到誰手中,都能發揚光大,他只不過是愛在父親面前出風頭,才撿了個天大的便宜。”連他本人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充溢著嫉妒的苦澀,“我才是最優秀的孩子,只是很少在他們面前表現罷了……”
“到後來,地上的船已經限制不了他的腳步,所有的建造者都被遠遠拋在了後面……已經有了橫行所有海域的能力,卻還是不滿足,來到鬼蜮之後,妖魔鬼怪不僅沒有讓他恐懼,反而讓他見識到了另一種可能。”
船主脖子上的青筋暴漲,眼珠詭異地爆出,聲音穿透整個房間。
“原來人死之後,是不會消亡的——!!!”
他怒目圓睜,陷入了癲狂。
“既然死後的國度能悄無聲息地共存,為何他的船槳不能朝向天空?”
“瘋狂的設想就此佔據了他的腦子,從那一天起,他就將自己的靈魂賣給了天使和上帝。哈哈……我那可悲的哥哥,原本是多麽軟弱的人啊,唯獨在這件事上無情得像個英雄!妻子,兒子,都被他拋棄了。最後升空的那天,沒有人為他慶祝歡呼……他眾叛親離,什麽也沒剩下。”
“所以,他才死了。”船主的聲音冷酷無比。
“幸運之神沒能力挺他到最後。他那狡猾的把戲能瞞過父親,但是瞞不過見多識廣的鬼神,祂們就此一點一點沒收了威爾的所有物。財物,家人,船隻,性命,靈魂……”他幽幽道:“就連唯一的念想,銜尾船,也夭折沉入了海底。”
聽起來……和老爹告訴他的故事差不多。
船主歎了口氣,“後來的事,你們也知道了。都主來了,他老人家對這隻船很感興趣,便收作自己的領地。”
“照理來說,他能使得大船浮空,並不需要我這個小角色。他之所以找到我,是因為看中我是那個家族唯一剩下的人選。”
“因為他有一個願望,和威爾不謀而合。”
“他想讓銜尾船在空中再次動起來。像隻飛翔的鳥兒。”船主苦澀道:“我敢說他別無想法,隻想找點樂子。但這樣任性的舉動卻帶給了我多少麻煩,我已經為此頭痛幾十年了……你們說說,到底還有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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