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是,有一種力量可以將學生的存在抹除。
這個力量,暫且稱為“它”。
它所造成的遺忘,發生在記憶層面。一個學校那麽大,原本就有很多人沒聽過小春這個名字,這很正常。所以操作起來也挺簡單,只要將和小春有關聯的人記憶抹除即可。
至於讓一個人的物理存在消失,那在女高就更容易實現了。
先帶走小春,再拿走和她有關的東西,讓另一個女生住進去。它能抹除存在的記憶,自然能塑造不存在的記憶。如此才有了那女孩信誓旦旦說自己早在這裡住了小半年。
“這些還算簡單。”
問題的核心在於題目——“失蹤少女的位置。”
小春消失了,為什麽不直截了當提問——“找到小春的位置。”是因為不止小春一個人失蹤了,他記得女孩早在消失之前就情緒失控,大聲指責:“你們忘記了麥冬,也會忘記我!”
一語成讖。
麥冬之前還有另一個麥冬,一個接著一個的女孩子從女高悄無聲息地消失。封閉在校內的天真少女們聽著童話故事,對周圍發生的變故毫不起疑。
縷清題目之後,也沒有任何收獲的線索。
從找到一個人變成找出一群人,題目設置的難度被他發掘出來,江月鹿隻覺壓力更大。
謝小雅她們也不記得了……
嗯?
他還記得。
他和謝小雅的區別是什麽。他是老師,她們是學生。還有呢?他的視線犀利掃過校園,女孩們兩三一堆,脖子上閃耀著白色的光環。
最開始的時候,冷問寒她們就被帶到月壇帶上了日石圈。日石圈確實沒有危害她們的性命,但如果會影響記憶呢?
江月鹿想,他最好近距離觀察一下。白天不行,校內不行,四處都是眼睛,他也不好拉住一個女生一直看。
胖夫人的態度說明老師之間默認學生會失蹤,但對此不聞不問,如果他站出來懷疑,或許會陷入不利,被“它”盯上。
閣管樓最近也加強了戒備,學生們不能再像之前偷溜出來,他也不能進去。
“啊……”
江月鹿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
——墓地。
活的學生不好接近,死了的總沒人會管。樹人顱說過,女高近些年來死去的學生都埋在喪葬場外的墓地,因為涉及月力,她們的東西不能被父母族人帶走,生前用品都被埋進了棺材。
而且最近幾年沒什麽人死,墓地很荒涼。
早被遺忘之地,眼睛的數量也很少,他完全可以設計好路線躲過。
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辦法,江月鹿主意打定,一掃先前的陰霾,卻沒有注意到,高處的樓上,頻頻投向他的目光。
“鹿月老師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啊……”
“她帶的3班全員通過了呀,我要是她,心裡肯定偷著樂呢,怎麽還會煩惱?”
“但她看起來就是很煩惱……”
一旁的私語傳來,夏翼趴在走廊欄杆,不自覺朝她們指的方向看去。讓他心煩意亂的人也陷入了不快樂之中,可他沒從中汲取到多少爽快,反而因為江月鹿眉間的鬱結、失神的雙目更不高興了。
今天他好像很忙……
早上在閣管樓門口,他看見了江月鹿。聽他們說起一個叫做小春的學生。這個名字讓他感覺不太舒服。
扯了扯脖間冰涼的白環,他不在乎地轉身離去。
為什麽要關心他?
他快樂也好,煩惱也罷,跟他有什麽關系?
他要是再跟江月鹿說一句話,他馬上就從樓頂跳下去!
-
深夜,喪葬場。
夏翼鐵青著臉,不遠不近地跟著前方的人影。他跟著江月鹿大概走了半個多小時,起初以為他又要跑去雪林見樹人顱,後來見他繞到了月壇後方,才知道他深夜出行,是為了來女高的墓地。
來墓地乾嗎。挖墳?
譏諷的話音還未落下,前方的人忽然舉起了鏟子,嗖嗖刨出來一具棺木。
夏翼:“……”
江月鹿乾事麻利,雷霆迅捷將棺木拖進了小樹林,藏在了樹後,又回去嗖嗖填上了坑。乾完這些後,他又回到了樹林裡,就像商量好的一樣,墓地盡頭的小路上亮起一盞燈火,遲緩的腳步逐漸拉近,一個佝僂的身影出現在路盡頭。
果然沒錯。
樹人顱說的那位喪葬老人還活著,要是他和棺材還留在墓地,肯定會被他抓個正著。
為了保險,他還畫了一道符,讓他和棺材隱匿氣息,盡可能躲過這波提燈搜查。佝僂身影逐漸遠去,他不由得放松下來。
手上卻纏繞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紙娃娃圍著他手上的符紙飛來飛去,垂涎欲滴。他笑了笑,“你又來了。”
江月鹿抽出一張揉捏成團,喂給了她,可是這紙娃娃吃到一半便覺得味道不對,不如第一次可口,哇哇叫著吐掉了。
江月鹿心道,還挑食,慣著的。
他問:“你的主人呢?”
紙娃娃下意識想指一個方向,卻好似受到黑暗中一雙死氣沉沉雙目的威脅,哆嗦了下,不敢吭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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