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確認他們沒有用幸福付款的能力之後,對方就剝奪了他們臉上的笑容。
“盤點一下吧。”
“我們來到這裡,一個能準確測量人有多少幸福和多少痛苦的地方,一個買賣都將用幸福與痛苦交易的鬼市。但是上船之後,我們來到了登記中心,在那裡背負上了笑容的標記,而且進入鬼市之後,才知道隻能拿幸福付款。”
“一般而言,鬼的痛苦都是大過於幸福的,於是我們在上船時聽到了第一個謊言,船上並不能交易痛苦,痛苦是被抹殺的存在,它變成了哭泣的標記,一個隻能在絕望地出現的標記,如果你的臉上打上了這種記號,意味著你將要從幸福裡滾蛋了。”
“而之後,我們來到了鬼市,在這裡聽到了第二個謊言。天字號並不是一個榮譽,我們坐在那裡,像被強製性消費一樣被迫【購買】了一件我們根本付不起的東西,一件必須用幸福付款的東西。”
“可是在這條船上,幸福是一個硬通貨,一個珍惜品。它就像上古時期的貝殼,後來貿易市場的黃金。”
江月鹿說道:“在遍地都是‘黃金’的幸福裡,我們三個隻是拿不出一丁點幸福的窮人。”
“理所應當的,我們變成了負債人,和絕望地裡其他鬼一樣,擁有了一串畢生都無法支付的數字。簡單來說,他們也是因為【沒有幸福值付款】背負上了債務,因此才會從幸福裡來到絕望地的。”
從德雷克的種種說法來看,這種推理似乎符合邏輯。
老爹點頭:“隻有幸福的鬼,臉上才會有笑容停駐。而這些終日哭泣的鬼,隻能擁有無盡的悲傷和痛苦。”
江月鹿似乎大概可以明白了,笑臉和哭臉代表著兩類人,前者擁有住在幸福裡的資格,後者隻能存活於絕望地。
而現在的問題在於,有資格賦予【資格】的人是誰,來到這條船以後,幸福與痛苦,安樂痛楚的多少,笑臉與哭臉,債務數字……這些都是被【硬塞著賦予】他們的。
有一個人,他高高在上,俯視他們,審查他們,評閱著他們的幸福與苦楚。
“你的表情似乎在說,你在迷霧中找到了一條明路。”老爹讚賞地看著他。並鼓勵他大聲地說出來。
“也不是什麽明路,隻是一些個人的小猜想罷了。”江月鹿頓了頓,“你們在反抗鬼王,反抗都主在這裡的統治,是因為你們拒絕承認——”
“這世上隻能有用【幸福】衡量的東西。”
第96章 銜尾船14
很長一段時間內,房間歸於靜滯,許久之後,蒼老的笑聲才從稚兒的身體裡咳了出來。老爹喑啞道:“要是我那幾個孩子都和你一樣聰明好了。”
“恕我直言。”他抬頭,“你是否想有一個父親呢?”
只聽過收徒弟,沒聽過到處認兒子的啊,江月鹿哭笑不得拒絕了:“多謝了,我暫時還沒有和德雷克成為兄弟的想法。”
“太可惜了。如果有你為德出謀劃策,那反抗軍的大業實現指日可待……你剛才說的大部分都很準確。但有一點,我必須為你指正。”
老爹嚴肅道:“我們對我們正在進行的道路,擁有前所未有的自信。”
江月鹿等三人互看一眼,渾然感受到一股神聖。
而老爹的語氣愈加氣狠。
“那個都主……他自顧自讓威爾的船升空,自顧自讓它成為了鬼市,又自顧自帶來了一批又一批的惡魂,這些我都沒有意見。他唯獨不該做的,就是將自己的想法凌駕於整條船之上——只有幸福的國度,開什麽玩笑!”
“鬼之所以特別,就是因為它拋卻了人的善念和良心,痛苦才是我們不斷向前的源之動力,可他卻否認了痛苦!認為哭泣、慘叫和絕望是陰溝裡的殘渣,像趕狗一樣將我們從幸福裡趕了出去!”
老爹的眼中噴出火星來:“威爾的船——絕不該是這樣的!”
看來,老爹曾經也在幸福裡度過了一段快樂忘我的時間,他也遭到了相同的騙局,或許,連手段都和江月鹿遇到的一樣,因此才會恨得牙直癢癢。
江月鹿表示明白了:“所以你們想打破這個【用幸福交易】的局面?有什麽具體的想法嗎?”
童眠終於插上嘴了,“俗話說得好,解鈴還需系鈴人,擒賊先擒王,既然是都主制定了這一規則,那就取代他,重新制定你們心儀的規則好了。”
“解鈴還需系鈴人,擒賊先擒王?有意思的說法,聽起來像是你們這片土壤才會生長出來的智慧。很久之前,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就目前來看,無論什麽樣的計劃現如今都很難實施。”
童眠:“為什麽啊?”
“因為……這裡的都主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過了。”
“那你們正好逮住這個空子啊,上去就是乾。”
老爹哭笑不得,“孩子,你的魯莽十分可愛,但事情並不像你想得簡單。這隻船是因為都主才升空的,假如說他是將絲線吊在船的四處使其一直浮在雲端,那他的觸角早已像絲線一般伸向了船的各處,連我讓孩子們擺脫【哭泣面孔】的印記,都費了好一番功夫,更別說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將整條船納入反抗軍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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