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我的隊伍,不好意思,我們三個是第一次搭檔出任務,還沒有建立起強大的革命友誼,我死了,他們不會傷心。他們死了,我也不會難過。”江月鹿緊緊盯著它,“你們認為的人類就是相親相愛,甘願為對方犧牲赴死義無反顧?你們對人的認識還真是少得可憐啊,我遠沒有威爾他們無私。”
童眠理所應當地吹了聲口哨,“是的是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關你屁事呢?”
冷問寒不作聲地盯著嬰兒車,冷白的眼睛裡寫滿拒絕。
沉默許久,它咯咯地笑了,“人類瘋起來,可比我們可怕多了。”
“還好,你們並不是我的最後底牌,我還沒有愚蠢到把未來寄托在陌生人的身上……”
他的瞳孔冒出幽幽的紅光,整個身軀發出讓人牙酸的骨裂響聲,原本膨脹的肉身莫名抽長一節、兩節……嬰兒車窮盡全力的最後一招,讓整個地面都搖晃起來。
怪物血紅的雙眼死死地盯住了一個金色的身影。
金木犀毫不在意地揮舞扇子,碎石灰塵擦身而過,沒有在他華貴的衣衫留下痕跡。
“今天,就算沒有你們……”
“我也將大仇得報!”
嬰兒車用盡全力嚎叫,調動起全身力量。
一道血光砰然炸出!
下一秒,嬰兒車抽長的身軀卻凝固了。
它的頭顱與脖頸連結的位置,滲出一點點的金光,一柄華麗的金色小扇從切口裡鑽了出來,返回到主人手中。金木犀沒有親手觸碰扇子,而是隔空轉起,傷口上的金光變得更強更亮。
“砰!”
一顆頭顱帶著完美的切割面墜落在地上。
一擊必殺。
金木犀見扇子無論如何都擦不乾淨,乾脆地扔掉了,再沒看死不瞑目的嬰兒車一眼,踏過它的頭顱朝江月鹿走來。在他的身後,囊腫般漲大的頭顱逐漸萎縮成了小小一顆,不絕的怨念最終了無生氣。
江月鹿收回視線,看著面前的絕麗少年。
“我早就想和你聊一聊了。”
金木犀在笑,卻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江月鹿想起在那個幻境中,他也是溫和而親切地對蓉蓉說,我想和你聊一聊。但是他柔和的做法帶來的卻是毀滅。
他不由得喉嚨一緊,“聊什麽。”
“有些話它說對了,有些卻不對。他們一家的悲劇並不是由我一手促成。相反,我也很迷茫,很想有人給我解釋。”
他抬眸看來,那是一雙珠光流彩、空無一物的眼睛。
笑起來時,隻帶動了皮肉,眼睛深處沒有溢出多余的情緒。
“但我先得知道,它究竟給你看了什麽結局?”
江月鹿艱難道:“你送給了蓉蓉一份禮物。”
“噢,那枚印記。”金木犀點了點頭,“很快就沒有用了,她不需要外力也能看出父母的欺瞞,她做了許多事,但怎麽都沒法讓他們高興起來。用餐的時候,他們的確是笑著的,但是誰都看得出來,那並不是真正的笑容。”
江月鹿匪夷所思:“你覺得他們應該笑出來嗎?”
“不然呢?”
“不想修船,那就不修了,想要離開鬼蜮,我也答應了下來,之後會送他們回去。我還特地找來她哥哥喜歡的女孩,我們都以為他會高興起來,但是並沒有。他失魂落魄看著對方,好像在問你怎麽會在這。”
“我問他,你是不願意和她在一起嗎?如果不願意,那我就把她送出去好了。可他聽了我這話,又咬牙切齒地說他願意。”
金木犀搖搖頭,“我給了他們一家財富,地位,愛人……他們想要什麽,我都能給。可為什麽,我還是沒有從他們身上再見到那種純粹的幸福?他們一天比一天虛弱,連我都救不活。”
江月鹿轉過頭,望著躺在冷問寒手中的“肉塊心臟”,他的嗓子仿佛鏽住了,“你和她,到底做了什麽交易。”
金木犀疑惑:“交易?”
“噢,你在說那個簡單的祭祀儀式。”
他這才瞥了眼身後枯萎的頭顱,“殺他隻用花費一個小小的心願,我沒怎麽費力就替她實現了,所以也不需要額外付出代價。”
“那她怎麽會變得越來越陌生?”江月鹿忍耐著,沒有將那聲“變得越來越像怪物”脫口而出。
他的話讓金木犀摸不著頭腦。
“陌生?她有什麽變化嗎?”
童眠湊到身前,低聲對江月鹿說道:“通神過程是一個無比接近神明的過程,還記得我說過的跳大神嗎?為什麽要呈現出瘋瘋癲癲的狀態才能真的通神?因為神明的世界對我們人而言就是難以理解的。”
“在那種似是而非混亂的階段,稍有不慎就會沾染到神的氣息。但這對我們而言不是賜福,而是……”
童眠閉嘴了,再說下去就是瀆神。
江月鹿想起餐桌上,威爾看到微笑的女兒和金木犀時,腦海中出現的他們更像一家人的想法。忽然有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難道,她被你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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