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是實習大夫,大多數人也不願意去吃這個虧,隻有江陵那個同是京城外來的鄉巴佬,不懂人情世故,才會願意去看診。
紀亭玉從後堂行至前廳時心內就在思考陸茵陳此次前來的目的,難道是上次江陵看診誤了那個小公子的病情,她前來興師問罪了?
如果真是那樣,倒還中了他的下懷,他早就看那個愣頭青不順眼,但奈何他平時在醫館裡做事很勤快,出診看診的次數在館裡也是數一數二的,而且他所診治過的病人都沒出過什麽問題,讓他想把他趕走都找不到理由,現在要是陸茵陳來找麻煩,那是最好不過,他正好有正當理由把江陵給趕出醫館去。
至於侯府夫人的麻煩嘛,全部推倒江陵頭上就是了,安濟堂可是京城裡最大的醫館,和太醫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這裡不少人在宮裡都是有靠山的,就算是侯爺親自來也要給他們幾分面子,陸茵陳又敢把他們怎麽樣,他們能把這個替罪羊找出來給她解氣已經算是兩全其美的結果了。
紀亭玉腦內飛快地想好了說辭,前腳剛踏入前廳,臉上就調整好同平日裡一般的恭謙表情:“侯府夫人大暑天過來,亭玉有失遠迎,還望夫人見諒!”
紀亭玉邊說邊打量著現在的情況,事情好像比他想象的更糟糕一些,陸茵陳居然帶來了二十幾個小廝丫鬟,屋內就已經站滿了人,屋外更是圍滿了烏泱泱看熱鬧的人群。
他一貫溫潤謙和的表情都有了一絲裂開的痕跡,這個女人是瘋了嗎,搞這麽大陣仗幹嘛,好歹也是個侯府夫人了,非要引來這麽多不相乾的路人,這和潑婦罵街找人鬧事有什麽區別,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人,行事作風都上不得台面,真是叫他看依誮不上眼!
陸茵陳瞥了一眼紀亭玉,心內止不住冷笑,她知道這個紀亭玉現在心裡肯定在罵她,上輩子她也和這個人打過幾次交道。
以前她人傻,別人笑臉相迎,她還以為這人和其他人不同,是個真正的謙謙君子,到後來她落魄了,才看清這人比那些明著惡心她的人還要可惡。
陸茵陳不說話,隻是抱著再再坐下,她本人的五官生得其實有些涼薄的英氣,不作表情板著臉時,整個人氣勢就冷冽了不少,
陸茵陳就這樣一言不發地抬起杯子慢慢喝茶,倒是紀亭玉心裡有些發毛,隻得先開口道:“不知夫人此行所謂何事,有什麽亭玉可以效勞的?”
陸茵陳目光依然盯著杯中茶葉,就聽一道清冽如寒泉的聲音說道:“我何德何能,能勞煩紀大夫為我效勞。”
這女人果然是來找茬的!紀亭玉心內咒罵一聲,臉上賠笑道:“夫人這話不是在折煞我嗎,我們醫館的醫訓就是‘病者為尊,醫德至上’,病人無分老幼貴賤,隻要來到我們醫館,亭玉自當傾盡全力為病人診治,又何來夫人這麽一說。”
陸茵陳放下茶杯,故作驚訝道:“原來貴醫館還有這麽一條醫訓,是我見識淺薄了,以前一直聽聞貴醫館是把病人分為三六九等,依病人的家庭權勢來決定出診之人。”
這女人真是可惡至極!這種情況又不是隻有他們醫館才有,連給皇室貴人看病的太醫們都有品階之分,給貴人們看病的自然都是醫術最高超的大夫,這種事古來有之,從這女人嘴裡說出來就好像他們看人下菜碟一樣。
見圍觀之人越來越多,紀亭玉隻得說道:“這必定是小人在背後胡說八道,汙我們醫館清名,我們館內從無這樣的規定,還請夫人不要聽信這些謠言!”
陸茵陳笑了起來:“呵呵,我隻是和紀大夫開玩笑呢,紀大夫這麽認真做什麽?要有人以後敢當面這麽汙蔑貴醫館,我第一個不答應。”
紀亭玉剛要松口氣,就聽陸茵陳繼續說道:“貴醫館要是真有這樣的規矩,又怎麽會讓一個實習大夫給侯爺的長子看診?侯爺的兒子還這麽小,難道就不怕被個實習大夫看出個好歹來嗎?”
陸茵陳是笑著說這話的,語氣卻比刀尖還鋒利,紀亭玉頭上不自覺就冒出了冷汗,難道真是侯爺的兒子看診出了什麽問題?他忍不住朝陸茵陳懷裡的小孩看去,想看看這小孩到底什麽情況,但陸茵陳把兒子用寬大衣袖遮住,他隻看得到一雙如玉潔白的小腳露在外面,才微微晃了幾下,就被陸茵陳用手按住。
見紀亭玉在打量自己兒子,陸茵陳冷笑了一聲。
紀亭玉忙回過神,還好他早有準備,就把提前想好的那套說辭搬了出來:“夫人來請診那日,館裡的老大夫們均外出看診,亭玉亦是如此,後來聽我徒弟說起,當日實習大夫江陵一聽聞是侯府有請,便毛遂自薦,央求館內留下值守的眾醫師讓他前去,還說他特別擅長診治小兒病症,其他醫師看他信心十足,執意前去,便把出診機會讓給了他,等到亭玉和其他大夫趕回館內時,江陵告知我們一切均已辦妥,後也未曾接到侯府再次請診的音訊,我們就信了江陵那廝之話,所以……”
“所以你們就不聞不問,等著我親自找上門來?”陸茵陳冷聲問道。
紀亭玉裝作歎了口氣,轉而言其他:“此事說來也怪我們,讓江陵這個外地來的鈴醫進了醫館,他千裡迢迢來到京城,說是為了精進醫術,我們館內又一向惜才,看他這麽上進,便同意讓他留在館內跟著我們學習,誰知這個江陵竟是個想借機攀附權貴之徒,館內接到的大大小小病症他都想插上一腳,平日裡他不出錯我們也不好說什麽,誰曾想會連累侯爺的小公子,亭玉自知難辭其咎,待江陵回來我一定從重處罰他,必定給夫人一個交代,如果夫人不滿意,我們把人送到侯府給夫人親自處置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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