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表情威嚴,眼裡卻滿是笑意,剛才那一下根本就沒用什麽力,知道是這小子又在耍寶,冷著臉道:“趕緊去換身衣服,這副模樣跑出來成何體統。”
沈玦嘿嘿笑,又和安連奚擠了擠眼睛,“我去沐浴,換身衣服再過來。”
安連奚點點頭,也笑著說了句,“快去吧。”
說罷,他又補充道:“不要用冷水。”
沈玦擺手,“知道啦知道啦。”
兩人語氣熟稔,看得老太君心裡有些詫異,他們家這小皮猴子什麽時候有這麽聽話過。
但讓老太君詫異的還在後面。
一行人入了正廳後,婢女們送上瓜果點心方便眾人敘話。緊接著老太君就看到,她那個向來冷淡,寡言少語的外孫在細聲叮囑著什麽,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還帶著點小心。
“這些都不可多食。”薛時野點了幾樣,才剛用過藥膳,其中某些水果會與藥力衝撞,擔心人吃了會難受。
安連奚知道忌口,但是知道得還是沒有薛時野清楚,於是乖乖道:“我知道了。”
薛時野牽了牽唇,伸手在他下巴上撓了下,“給你剝瓜子。”
瓜子是安連奚比較喜歡的,就是薛時野總不讓他多吃,怕他吃多了上火。
此刻聽到他這麽說,安連奚立即笑得眼睛彎彎,“好啊。”
薛時野眼中笑意更甚。
兩人舉止親密,更是透著一股旁人難以插/入的氛圍。老太君看著,不知想到什麽,眼眶漸漸濕/熱起來,滿是欣慰。
沈玦這澡也不知道怎麽洗的,沒一會就過來了,衝進正廳,見他們還在,拍了拍胸找了個位置坐下。
“我還以為你們要過段時間才來。”昨晚不是還宿在宮裡嗎,所以沈玦才這麽想。
安連奚還未開口,薛時野便已道:“是小奚想來看看外祖母。”
驟然聽見對方這麽稱呼,安連奚隻覺臉頰一熱。
聽老太君這麽叫他覺得沒什麽,甚至他還挺過明康帝喊自己‘奚兒’的,但都沒有薛時野這一聲來得讓他不好意思。
老太君聽罷一笑,還會幫人說話了,是生怕她這個老家夥不喜歡人嗎,她對著安連奚和藹道:“小奚有心了。”
安連奚抿唇而笑,耳根子熱熱的。
下一秒,耳垂被人輕輕一捏,安連奚驀地轉頭看去,眸中滿是無措。
薛時野同他笑,收回手,卻是遞給他一碟瓜子。
上面剝了有十數顆。
好少,不過聊勝於無。
安連奚瞪他,抓起瓜子就一把往嘴裡塞,氣得兩邊腮幫子鼓鼓的,像隻像小倉鼠。
薛時野面上的笑意止不止不住,又倒了杯水推到他手邊,以防人口渴。
他這副體貼入微的細致模樣,沈玦見得多了。
但老太君還是第一次見,一時看得嘖嘖稱奇,心裡也算放下了。
沈玦這孩子雖然皮是皮了些,可勝在心大。
然薛時野不同,她唯一放不下的便是這個外孫,對方的心思自那件事後就變得愈發讓人捉摸不透了,像是將整個人都密封了起來,把自己和其他人隔開,不讓任何人靠近。
老太君平日便時常讓沈玦去王府,想讓這表兄弟二人親近親近,讓對方生出些活氣來——以往的薛時野就是死氣沉沉的模樣,陰鬱森冷,也不怪外界會那樣傳聞。
現在好像有了王妃,人也變了。
老太君微微笑著,“稍後留下用了晚膳再走吧。”
薛時野抬首,“改日吧。”
老太君頓了頓。
薛時野道:“他還要用藥膳。”
沈玦一聽這話,拍了拍胸脯,“這有什麽,待會我跑一趟岐王府,幫小表哥把要用的東西拿來便是。”
及至此時,老太君才注意到沈玦的稱呼,想說什麽卻又止住,年輕人的事,她這老太婆還是不要管得太多了。
安連奚不忍心老太太失落,也去看薛時野。
這眼神,似在說‘留下來嘛留下來嘛’,薛時野心間觸動,“好。”
老太君瞥見這一互動,搖了下頭。
可真黏糊,看得她這老太婆都不太好意思了。
兩人留下來用晚膳,老太君問了問今年中秋午膳要不要過來。皇家中秋自是會設晚宴的,因而她退而求其次,想著早膳來也是一樣。
薛時野頷首:“可以。”
問完中秋,老太君不可避免地提起薛時野的生辰,“應該也是在秋獵前吧?”
倘若是在秋獵後的話,屆時必然要趕往獵場,那樣就不能一起過了。
以往薛時野的生辰跟中秋相距不短,今年卻是有些長了,還要過些日子,但也快了。
薛時野說:“是,但那日就不過來了。”
老太君心說還是不願過生辰嗎,待瞥見薛時野側目望著身邊人時又回過味來了,哪裡是不願過,是想兩個人過吧。
安連奚在聽到老太君提起薛時野的生辰便抬起了頭,似有所感地轉頭。
薛時野在看他。
眼神仿若有什麽東西凝為了實質,燙了安連奚一下,讓他有種想要挪開目光的感覺。
薛時野喉結聳了聳,什麽都沒說,執起玉箸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又盛了碗湯放在他手邊。
安連奚端起來喝了一口,眼神往旁邊瞟了瞟,後習慣性地留下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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