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鹹不淡。
安連奚默了默,“對不起。”
薛時野問他:“為什麽要道歉?”
安連奚低下眼,“你生氣了……”
薛時野不說話,長久的沉默讓安連奚變得有些忐忑起來,而後,就是一陣的天旋地轉。
緊接著,他就被薛時野抱坐到了腿上,“我說過。”
安連奚緩過神,聽他說:“永遠不要與我道歉。”
“可是……”
“沒有可是。”
安連奚最後隻低低道:“別生氣。”
話落,臉被抬起,薛時野另一隻手搭在他的下顎上,修長分明的指節托在他臉龐,目之所及,只有薛時野那雙深黑的眼眸。
安連奚眼睫微動,就是這時,耳邊好似響起一聲低歎。薛時野松開他,將人納入懷中,“吃不下為什麽不說?”
安連奚唇瓣張合,說不出話來了。
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薛時野繼續道:“不舒服怎麽不告訴我?”
全都被發現了。
安連奚想說‘對不起’,但憶起薛時野說過的,遂隻道:“只有一點。”
薛時野眸光微斂,“只有一點?”
安連奚低聲,“再多一點……”
薛時野定定凝視他,嗓音沉靜:“回府。”
安連奚急道:“不要。”
說話間,他抓住薛時野的手,一臉祈求。
薛時野緊緊攬著他的腰,“你應當知道,沒有什麽比你的身體更重要。”
為此,他不惜忍耐,極盡珍視呵護,怎麽能忍受對方在他的照看下出錯。
安連奚也不是那種太過任性的人,而且他自己也感覺得出來,此刻身體也是真的有些不舒服了。聞見薛時野的這句,被他的滿是珍視的話語弄得心頭一亂,語氣也跟著軟了下來,“我知道了。”
對方話語乃至行動中對看燈會、煙花的渴望薛時野怎麽可能毫無所察。
心臟仿佛被揪起,但他也不得不把人抱起。
安連奚便軟軟靠倒在他身上,“王爺。”
薛時野:“嗯。”
“那你以後一定要再帶我來看。”
“好。”
安連奚松了口氣,及至此時,才徹底放松下來,對薛時野小小聲開口,微軟的語調似在撒嬌,“難受……”
薛時野眼眸微暗,“哪裡難受?”
安連奚擰著眉,往他懷裡又靠了靠,“頭有點暈。”
剛才還讓他心情下沉的人,轉瞬就令他心疼起來。薛時野掌心收緊,寬大袖擺下手臂肌肉隆起,明明是極具爆發力的表現,卻十分克制地護著懷裡的人。
“馬上就回家了。”
安連奚微微擰著眉,既是難受也是遺憾。只是當又一陣頭疼席卷而來,他就沒功夫遺憾了,剩下的全是身體不適帶來的難受體驗。
薛時野帶著人離開酒樓,將人裹得密不透風。
酒樓中人來人往,偶有人認出他來也都在瞥見他冷沉的面色時不敢上前打擾。
及至將人帶上馬車,安連奚臉色稍稍有些發白,眉也擰得更緊了,身上出了一層冷汗,整個人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發絲濕答答黏在頰邊。
頭腦暈眩,來得突然又迅猛。
薛時野把人從懷裡撈起,待看清他的模樣後瞳孔皺縮。胸腔跳得那樣厲害,莫大的恐慌將他整個思緒佔據,指尖都在發著顫地捧起對方的臉輕聲喊,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無法覺察的後怕:“小乖。”
安連奚勉強睜開眼,“王爺。”
“我在。”薛時野手指想要收緊,卻唯恐傷到懷中的人,對方身子禁不起那樣的力道,仿若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他必須控制住自己,不能傷了他,埋藏在記憶深處的血色畫面湧入腦海。
薛時野緊闔雙目。
接著,額頭有什麽貼了上來,冰冰涼涼。
安連奚往前靠了靠。
薛時野睜眼,眸中隱現血絲。
“我沒事。”安連奚盯著薛時野的雙目,緩緩說道。
薛時野看著他,就見說完這句話後,安連奚又似沒了力氣一樣,慢慢闔上眼,靠到他頸窩。
都這個時候了……
怎麽還這麽會惹他心疼。
薛時野平複好情緒,讓馬車再快一點。
片刻後,外面傳來煙花的聲音,漆黑的天幕中,璀璨的花火炸裂開,朝著四面天際墜落,一瞬即逝,而後又是一道轟隆聲響。
薛時野低下眼,安連奚蹙著眉,根本無力睜眼去看。
“不是想看煙花嗎……”
怎麽還不醒。
一直到馬車行到了岐王府,安連奚都是昏昏沉沉,那股頭疼的感覺如影隨形。薛時野抱著人下車往西苑走去,早就得到消息候著的劉太醫見到兩人,連忙上前。
薛時野抬起安連奚的一隻手,這隻手柔弱如骨,失去往日的粉潤模樣,此刻顯得極為蒼白,一絲血色也無。
瞥了眼,薛時野忽覺心臟又是一陣劇烈的抽疼,鋒銳的眼神一掃,去看把脈的劉太醫。
劉太醫此刻也是一臉緊張,皺著眉,“王妃這應當是先天不足所致……外加邪風入體。頭疼太過強烈的話,稍後我先開一副安神藥,請王爺喂王妃服下。”
薛時野一頓:“頭疼?”
劉太醫點點頭,“是啊,王妃估計是被疼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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