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連奚看到那個凶神惡煞的人走了,瞬間安定下來,半點沒有察覺方才陡然冷下語調的薛時野有什麽不對。他用完好的兩個手指頭捏著薛時野的衣角,像是在找尋什麽安全感。
薛時野不由把人摟得更緊,“小乖不怕,哥哥帶你回去,找太醫給你上藥,上完藥就好了。”
說話時他嗓音低低的,有些壓抑。
他不過是剛離開一會,小乖就受傷了,明明說好了要護著對方的……
薛時野呼吸都不禁加重了幾分。
卻在這時,聽到了那軟軟綿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痛。”
薛時野心臟頃刻間緊了一下。
下一瞬,眼前伸來兩隻掌心被擦破染了絲絲鮮血的小手,“吹吹,太子哥哥吹吹就不痛了。”
薛時野一怔,慢慢低下眼。
安連奚正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嘴巴要癟不癟,似乎是在等著他給他吹吹……
吹吹就不疼了,這是娘親交他的,安連奚覺得很神奇,他想要太子哥哥也給他吹吹。
但是太子哥哥好像愣住了,半天不動。
安連奚臉上淚水大顆大顆地湧了出來。
然而很快,他兩隻正不斷浮現細細密密針扎般疼痛的手被握住。薛時野握著他的手,略低下頭,緩慢地朝上面吹著氣。
他動作舒緩,仿似害怕將人傷到,眼睫也顫了下。
安連奚見他給自己吹吹了,眼睛緊緊閉了閉把淚水從眼眶裡擠出來,看清眼前的一幕。
只見薛時野眼睫微斂著,一顆晶瑩的水珠掛在上面。
安連奚呆了片刻,明明受傷的是自己,怎麽太子哥哥也哭了。
“太子哥哥。”安連奚喊他。
薛時野晃了晃神,低眼,“小乖怎麽了,還疼嗎?”
安連奚沒有說疼還是不疼,他緊張兮兮盯著薛時野,“哥哥也疼嗎?小乖幫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他覺得太子哥哥可能也受傷了,因為疼才哭了。
疼……薛時野抿了下唇,繼續看他。
他也疼,心口發疼。
許多日的相處下來,他早就把安連奚當成自己最重要的人了。見不得他生病,見不得他受傷,見看不得他哭。
眼下,薛時野搖頭,“哥哥沒事,不、疼了……”
說話間,他把人抱起來,帶他回東宮。
安連奚仰著臉靠在他懷中,因為動了下,那滴掛在薛時野睫羽上的淚滴不知掉到了哪裡。他看不到了,於是信了薛時野的話,沒再繼續。
沉默幾秒,安連奚眼眶紅紅的,沒一會又把頭埋進了薛時野懷裡。
嗚嗚,他還疼呢。
不過太子哥哥剛才也疼了。
安連奚覺得自己要再等一下再讓對方給自己吹。
薛時野腳下步子飛快,不多時遇上了拿著手爐姍姍來遲的張總管。
見太子抱著安小公子就往東宮走,他一頓,心道肯定是出事了。
張總管默默跟著折返,中途拉過一名宮人詢問,得知這一切後,他往棲鳳宮行去。
雖然知道太子有主張,但眼下殿下忙著給安小公子治手,肯定騰不開手。再加上他是皇后娘娘精挑細選放在殿下身邊的人,有事必然會告知娘娘,事後做主的自然還得是殿下。
薛時野瞥了瞥張總管,知曉他的意圖,默認了。
現下他確實沒時間。
太醫和他們幾乎同時抵達東宮。
待太醫看過安連奚手上的傷後,拿出兩管藥膏就準備給他上藥,原本老老實實給看手的安連奚一聽就要躲。
正好張總管回來瞧見,心說安小公子乖了那麽多天,終於有那麽一回表示抗拒的時候了,不知殿下會不會厭煩。
薛時野怎麽會煩,看見安連奚眼中帶著的一絲害怕,心臟就跟被什麽蟄了一下似的,疼得不行。
“孤來,退下吧。”他接過藥,屏退眾人。
張總管退出殿門時回頭看了眼,就見自家太子把安小公子放到凳子上坐好,就在他以為殿下真的心煩了的時候,卻見後者緩慢在安小公子身前蹲下來。
薛時野眼眶也泛著些紅,“小乖別怕,哥哥給你上藥好不好?”
安連奚低下腦袋,目光一掃瞧見他別在腰間的那束梅花。
薛時野沒忘安連奚想要花,一直帶著。中途要抱人,但他手裡拿了花,不想讓旁人代勞,隻得別在了腰帶上。
一路走來十分打眼。
薛時野見他目光落來,把花取下,仰著頭看過去,“小乖的花。”
安連奚垂眸望著送到自己面前的花,眸光動了動,想去拿,但他手心受了傷,不好握。
薛時野便這麽舉著,沒動,“想不想聞聞?”
安連奚頓了下,點頭。
薛時野就又把花往他面前送了送,香氣撲鼻。
“好香啊。”安連奚終於肯開口了。
薛時野心頭髮軟,“那小乖喜歡嗎?”
安連奚點點頭,“喜歡。”
說完,他伸出手抓住這束花中的其中一枝,然後從那一束中抽出來,兩隻手指捏著遞向薛時野。
薛時野有些愣怔,只是默默地看著安連奚。
安連奚小聲說:“這個是哥哥的。”
薛時野好半晌才啞了聲音道:“給我的?”
安連奚又點了下頭,“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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