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檸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句話了,他摟著秦宿的脖子,愣愣地看著秦宿,一時間像是忘了自己已經離開了五年。
秦宿……好像從來沒變過。
那麽他察覺到的那絲不對勁,究竟來自何處?
晚飯是秦宿做的,他挽了袖子站在灶台前。
灶台加過了瓷磚,看起來並不如苗檸記憶裡的灰撲撲,但是秦宿站在前面依舊顯得格格不入。
他生火燒柴的模樣極其熟練,不難看出他曾經做過很多次。
雖然切著蘿卜,但是他一雙眼卻落在苗檸身上,看得苗檸膽戰心驚,生怕秦宿不小心切到手指。
他坐到灶台前,是一個秦宿不需要抬頭就能看到的位置。
他溫聲說,“哥哥,我來燒火,你別盯著我看了。”
秦宿默不作聲地收回視線,余光卻依舊沒有脫離苗檸半分。
村裡的人基本用上了電磁爐和煤氣,秦宿沒打算給苗檸這裡安上這些東西,他覺得灶台就很好用。
但是當時學著用灶台的狼狽模樣秦宿已經記不清了,手被燙過多少泡他也不記得了。
他把蘿卜放進鍋裡,等到蘿卜開始軟下來才把肉片丟下去,在苗檸旁邊坐下。
苗檸余光掃了一眼秦宿,發現男人依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一雙眼似乎無法離開他的身上。
苗檸腦子有些混亂,他還是直覺哪裡不太對勁,卻又說不出來。
此刻他緩聲問,“哥哥,鄉下的生活怎麽樣?”
“還好,輕松也苦。”秦宿斂下眉淡淡說道。
苗檸的手握上男人的手背,他並不知道秦宿說的苦不是在鄉下種菜苦。
種菜算什麽苦?對秦宿來說甚至是最放松的時刻,他總是想著苗檸回來後可以吃上他親手種的菜。
他說的苦是等苗檸的日子苦,這五年對秦宿來說,沒有一天不是苦的,他坐在這個位置的時候看見的不是十八歲的苗檸就是夢裡說最好再也不見的苗檸,他躺在床上的時候是乖乖在他懷裡睡覺的苗檸。
但是一旦醒過來,無論什麽樣的苗檸都會消失。
他只能試圖去尋找苗檸在這裡有過的蹤跡,一開始的時候他沒有打算給這裡的東西做加固,因為他總是固執地以為這裡有苗檸的氣息。
事實上這不過是自欺欺人,他在這裡住著散發妄想的時候,苗檸的氣息越來越淡,屋子裡潮濕的味道越來越重,他不得不稍微修一修這間屋子,期望著某一天苗檸回來的時候凶他自作主張也行。
但是他很清楚不可能,因為苗檸從來沒有發過火,為了保持心臟的穩定,苗檸的情緒也十分穩定。
此刻身邊過分漂亮的男生也像是一個絢爛的幻影,秦宿打量著他,眼底的眷戀與愛意不加掩飾。
旁邊的視線熾熱,讓苗檸無法忽視。
苗檸轉過頭去,正正對上秦宿的眼神,秦宿沒有避讓的意思,反而溫和地笑了笑,“怎麽了?”
苗檸收回視線來說,“沒什麽。”
除了重逢時那點微妙的失控之外,看起來,秦宿和以前沒有兩樣。
他忍不住輕輕地揉了揉肚子,感覺到了胃上隱隱作痛。
滿世界跑的後果就是作息混亂,有一段時間苗檸因此進了醫院。
事實上他作息沒有混亂多久,曾經有過死亡的陰影他很懂得照顧自己,但是他的身體不比別人好,稍微一點點不如意,就會進入醫院。
得知他有過病史,醫生把他狠狠地罵了一頓說他不顧念自己的身體。
從此之後沈知遠日日給他發消息監督他的作息。
其實不需要沈知遠監督,他自己得了教訓後也調整了作息,畢竟對他來說沒有什麽比命更重要的了。
今天大概是因為坐飛機坐得久了,沒怎麽吃東西的緣故,這會兒便有些胃疼。
“寶寶。”秦宿的手摸上苗檸的小腹,“是不是餓了?還是哪裡不舒服?”
苗檸輕輕地喘了口氣說,“沒什麽,就是有點胃疼。”
秦宿聞言,起身從鍋裡舀了碗湯端給苗檸,“先喝一點。”
苗檸接過碗,抬頭看著秦宿。
“蘿卜養胃。”秦宿的手按在了苗檸的胃上,“先喝一點,等飯蒸熟了再吃。”
苗檸吹了吹湯的熱氣,慢慢地抿了一口,旁邊秦宿的眼神盯著更緊了,肚子上那隻溫暖乾燥的手也輕輕地按壓著胃,緩解了幾分不適。
湯的鹽味不鹹不淡正好,蘿卜的清香中和了肉片厚重的味道。
苗檸又問,“哥哥會用灶台,也是在這裡學的嗎?”
秦宿低緩地應了一聲。
苗檸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哥哥為什麽會隔一段時間就來這裡住一陣?”
——現在還在去h市嗎?別去了,否則你的問題會越來越嚴重。
“因為這裡是檸檸的家,我曾在這裡第一次見到檸檸,第一次和檸檸共睡一床,我曾經在這裡偷偷親吻過檸檸,這裡讓我感到平靜。”秦宿用平淡的聲音說著,“更何況,或許有一天我就等到檸檸回來了。”
他曾經以為偷偷親吻苗檸的事他永遠也不會說出來,但是午夜夢回的時候,他總能夢見在這張小小的木床上,他把苗檸擁在懷裡。
那是他們最親密最親密的時刻。
苗檸心口一滯,許久他才說,“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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