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赫連夙哪裡見過這種陣仗,一個男人說哭就哭,他頓時有些慌神,“哭什麽?我這也叫凶你?你從來沒被人凶過吧?”
他的話對苗檸來說毫無安慰的意義,苗檸淚眼蒙矓,“你凶我,你竟然敢凶我,從來沒有人凶過我。”
“……”果然。
赫連夙連忙安慰,“你別哭,是我混蛋我不該凶你,我沒伺候過人……小祖宗,你別哭了。”
“你不難伺候,是我不懂伺候人,跟你沒關系,我的錯。”
赫連夙從來沒有這麽狼狽過,他竟然在榮王府因為一個少年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人。
屋外傳來腳步聲,是宗凜和宗勉回來了。
還沒進屋宗凜就發現了不對勁,他快速進去,見護衛對著掉眼淚的苗檸無措。
“檸檸。”
“檸……”宗勉的檸檸兩個字硬生生被咽了回去,他跟著宗凜進屋問,“怎麽回事?”
赫連夙回答,“公子說他頭疼。”
他有些後悔對苗檸說了兩句重話,這人也太嬌貴了些,稍微重一點的話也說不得。
宗凜趕緊將少年抱在懷裡,“怎麽了?哪裡不舒服?是不是頭疼?”
“疼。”苗檸眼淚掉得更厲害了,“你去哪裡了?”
“是我的錯,我不該離開檸檸。”宗凜溫柔地替苗檸按著腦袋,“現在怎麽樣?好些了嗎?”
赫連夙有些震驚,他開始還以為宗凜對府上的少年寵到沒邊是傳言,現在他才發現竟然是真的,這模樣,果然是把少年當做稀世珍寶來對待。這人在戰場上可是殺伐果斷、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竟然還有這樣一面,這個少年究竟……
宗勉的手在袖子裡攥緊,這種時候……他就是個局外人,甚至、甚至在苗檸眼裡,宗勉就是個見過幾次的皇帝。
當宗凜太久了他甚至以為他和苗檸兩情相悅,事實上從來都是他一廂情願,如今真正的宗凜就在面前,和苗檸如此親密,就像他是宗凜時……
太可笑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不滿和嫉妒什麽,他……根本沒有任何資格和立場,苗檸未來會和宗凜成婚,徹底成為他兄長的人。
他真的能眼睜睜地看著苗檸和宗凜成婚嗎?
“檸檸,怎麽樣了?”宗凜輕聲問。
苗檸緩過來一些,他恍惚的看見了宗勉和赫連夙,又閉了閉眼才睜開,然後他發現不是錯覺,是真的見到這兩個人站在屋內。
他抓著宗凜的袖子,“我好累。”
宗凜道,“我抱著你睡。”
說罷他看向赫連夙皺眉,“你是新來的?”
“是,屬下叫蘇煉。”赫連夙神色不變,低下頭來,“主管說住院人不多,便讓我來。”
宗凜道,“出去吧。”
赫連夙余光掃了苗檸一眼,他心底還有兩份愧疚,這會兒乖乖的退了出去。
宗勉聲音有些低啞,“朕、我也先走了,探花郎好好養身體。”
他沒讓宗凜送他,腦子有些渾渾噩噩的,轉身離開了榮王府。
宗凜看著宗勉的背影,神色淡淡。
剛才哭得太厲害了,懷裡的少年輕輕地抽泣了一下,宗凜低下頭來問,“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苗檸搖了搖頭,他喉嚨沙啞著,“宗凜,你怎麽出去了那麽久?”
“日後不會了。”宗凜道,“我去哪裡做什麽都會告訴你,好嗎?”
苗檸輕輕地嗯了聲,伏在宗凜的膝蓋上,緩緩地閉上眼,他說,“好累。”
“睡吧,我陪著你。”
赫連夙能透過窗看見少年微微顫抖的睫毛,如同欲飛的蝶。
他奇怪地想,為什麽自己要關注苗檸這樣的人。
苗檸這樣弱不禁風的男子是他從前最不喜歡的人。
……
苗檸捧著話本坐在窗邊往外看,他發現赫連夙站在那裡和清風說話,似乎格外自在。
苗檸眉一擰,叫道,“清風。”
“公子。”清風連忙過來,“怎麽了?”
“新來的那個護院,把他給我叫過來。”苗檸說。
清風轉身去叫赫連夙。
赫連夙站在苗檸面前,他低著頭,那身氣勢卻不像低頭的模樣。
苗檸掩著唇咳嗽了一陣道,“蘇煉?”
赫連夙不明白苗檸想搞什麽鬼,他說,“是。”
“給我倒杯水,不要太燙也不要冷了。”苗檸把話本放到腿上,抬眸看著赫連夙,“能做嗎?”
“倒杯水而已。”赫連夙冷笑,“有何不會?”
清風皺眉,“誰讓你這樣和公子說話的?”
赫連夙:“……”
他磨了磨牙,想起是因為自己苗檸的病一直沒好,忍下心頭的怒意,把水倒了然後塞到苗檸手中。
苗檸又咳嗽起來,他雙頰泛著紅,眼底含著因咳嗽而泛起的淚花瞪著赫連夙,“如此粗魯,連杯水都倒不好,怎麽能在內院幫忙?”
赫連夙幾時被人如此諷刺過,偏偏他還不能發火,在看見少年那我見猶憐的模樣後又倏地低下頭。
可惡,這副模樣是在博取他的同情和可憐嗎?
“再給你一次機會。”苗檸嗓子疼得厲害,“去給我把藥端來。”
赫連夙轉身去斷藥。
清風眉頭皺得更深了,“公子,這人看起來桀驁不馴,不適合待在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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