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會殺你的,我只是,我只是想你幫幫我,你別怪我,你別怪我,我只是,我只是,想救人。”
她倏然開始喃喃自語,顯然心智已經被心魔所困惱。
寧歸硯緊皺的眉頭在看見阿沅的狀態後,瞥向那石門,忽然一松眉頭,抓住阿沅手臂的手自然垂下,悄無聲息地留下些什麽。
隨後他將手一橫,卻是沒打在阿沅身上,而是在胸口的穴上一點,在阿沅的手收緊時,遽然閉了眼。
阿沅感覺到手下的脈搏跳動逐漸薄弱,她目光一頓,手上的力道遽然收住,寧歸硯在她驚慌地松開手後,沒有任何支撐地倒在了地上,下頜被劃出的傷口冒出鮮血。
那血液滴落在地,紅光大盛,紅燭上的焰火劇烈地跳動起來,那不遠處的棺材上的紋路開始顯現,照映出這洞內四面八方的濃鬱魔氣,再聚在寧歸硯身前後,猛然鑽入額心。
阿沅神智稍稍恢復了些,她顫抖著手,眼下流出血淚來,嘴裡悶出一大口血,血水滴落在地,也化作陣陣的魔氣被聚攏過去。
她喜不自禁地笑起來,笑聲持續了很久,在偃旗息鼓後,阿沅站到寧歸硯面前,看著他安靜的容顏,手指顫動著蹲下。
“我不想殺你,可你得幫我一個幫,你能幫你扳指你那個碎魂,為何不能幫我呢?”
“如果你幫了我,我什麽都能為你做的,請不要拒絕我,求,求求你... ...只有你能幫我了。”
“老天給我機會,我不能讓它溜走,我真的,無意的... ... ”
阿沅蹲下身,抓住寧歸硯的手,她那細長的手指一晃,手中出現一把短刀,刀刃將寧歸硯手腕處的皮膚劃出紅色來,血液順著手腕的弧度滴落在地,讓周圍的紅色更甚。
蠟燭仿佛要將這周遭的物件都燒起來,阿沅的身上出現不間斷的細小傷痕,她喘著粗氣,忍著顫栗將身側的棺木打開,讓寧歸硯進入。
周圍的光都被棺蓋也遮蓋住,外面細密的話語聲在遙遠之後停頓,像即將遠飛去的蝴蝶,振翅聲一直循環在耳側,快而密集。
在靜謐之後,棺內的人忽然睜開了眼,他那雙灰白色的眸子在暗色中明光錚亮,原本虛弱的氣息變得平常,只是手腕處的傷痕還有些發疼,且撕裂的感覺讓寧歸硯覺得煩悶。
他抬了抬手,摸到棺面刻印下的陣。
寧歸硯摸索這棺內的陣印,再次聽見阿沅的喃喃自語。
“雲生,你看我,穿著這嫁衣可好看?”
寧歸硯自然垂在棺底的手動了動,他的皮膚觸碰到另一人的皮膚,是極為冷而硬的,周圍的香火味內摻雜著淡淡的腐臭味。
他能感覺到這陣喚出了一個靈魂,但靈魂飄飄散散,比方氏還要虛弱,幾乎是靠著這陣法才能顯現一時。
隨後寧歸硯聽見那縹緲的靈魂發出無奈的詢問。
“阿沅,不能收手嗎?”
是位年輕男人的聲音,音調平淡,似乎看透了生死,但在和阿沅說話時,顯然是有些心疼和無奈的。
那人繼續開口:“我們做錯的太多了,停下來吧,阿沅,別再折磨自己了。”
“不!”
阿沅忽然大聲地反駁。
“我不是折磨自己,雲生,我會救你的,我會救你的,你相信我好嗎?我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我可以救你的。”
“村裡的那些修士不會知道你的存在的,你可以活過來的,只需要一點他的血,只需要他的血,我已經做錯了很多,我不想你為我承受那些東西。”
“就算,就算你不能活著,我也能讓你轉生的,你知道的,我只求你好好的... ...”
雲生沉默了良久,緩緩歎息一聲。
“阿沅,我從未怪過你,你的爹娘也從未怪過你... ...我們知道的,你最開始沒想這樣的。”
“別再讓自己錯下去了,以前是村子裡的人,之後便是那些前來鏟除你的仙門,你沾了太多的鮮血了。”
“人死不能複生,即便你成功了,我活了過來,你的爹娘活了過來,可那有什麽意義呢?我們會背負你的愧疚活下去,最終也是一死不是嗎?”
阿沅已經完全聽不進去雲生的話了,她的執念已經根深蒂固。
“不!我不能原諒!”
“他們活該死!那是他們應得的!”
“那些規矩,那些嚼舌根的話語,那些異樣的眼光,還有他們的高高在上!憑什麽!憑什麽我不願嫁人便是浪蕩!憑什麽我要困在那深宅,憑什麽我死了還要被拿出來斥責誣陷做不得一個平常的人!憑什麽他們就能活得瀟灑自在!”
“方家的人死了是他們活該!”
“方學死了是他應得的!你知道的,我還沒殺他,便有人迫不及待了,他還不該死嗎”
“他們不該嗎?”
第42章 她錯了太多
“你說我惡, 他們難道便沒有作惡了?被強迫的那些人,被他們歪曲的事實, 被所謂的本分,被那摸不著看不見的高言蒙蔽,不被允許任何的抵抗,那就不是他們的惡了嗎?”
“我只是愛上了一個人,我只是不願遂父母媒妁,我想做我自己,這有什麽錯!我有什麽錯!”
阿沅同紅了眼,她肩膀不斷顫動,就像那被風吹動的桑樹, 村內無風,她心裡卻是灌滿了。
冰冷寒徹了的, 將那顆心生生凍得堅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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