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言點點,跟在女修的身後,幾步後回頭朝雜間看一眼,她皺了皺眉,想起方才看見的偶然露出衣袖的黑紋,那些黑紋在寧歸硯身上漫延,要比景弗先前的那些魔氣要重得多了。
可距離林言言回到這屋宅內,不足半個時辰,若是魔氣,早該顯現,怎麽會突然爆發。
“林師妹!發什麽呆呢?擔心師兄?放心吧,掌門在,大師兄不會有事的。”
女修回身見林言言不動,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撫。
林言言這才斂了目光,垂下的手蜷縮幾下,點點頭。
“嗯,師姐,走吧。”
季宿白將人放下,隨後關了門,他抬手亮起一點光,寧歸硯那張煞白的臉在不盛的光線下格外可憐。
他蹲下身,讓寧歸硯靠在自己身上,手中凝著靈力,手上往寧歸硯肩膀上推,那些冰冷冷的氣息便鑽入經脈。
寧歸硯沉浮在一片冰與火的湖泊當中,一面覺得自己的身體如同火燒,一面又覺得寒冷而不得已顫抖。
交雜的感覺很難捱,他的意識不算清醒,但也睜不開眼,一陣一陣的痛意在身上漫延。
他不明白為什麽一個陣法能讓他有如此大的痛苦,或許是因為他的猜想正確,他不是全然的人,所以和那些屍鬼一樣;又或許是因為,他身體裡那些作祟的魔氣,無論是哪種,都不太妙。
冷意很快將灼熱給壓了下去,寧歸硯身上的痛意減輕了不少,他微微睜眼,只看見前方被緊緊關閉的木板門,接著便感覺到肩後那雙手上的靈力。
他張張唇,嘴唇因為乾涸而裂開一些,微微疼。
還沒說話,身後的人便開了口。
“閉眼。”
寧歸硯思緒遲緩了一下,閉上眼。
身體上的痛意完全驅散後,季宿白站起,從儲物袋裡拿出一個水囊扔給寧歸硯。
寧歸硯喝了幾口,正要站起,身前伸過來一隻手,他拿起水囊要伸出去。
季宿白淡聲:“起來吧。”
寧歸硯手頓了頓,手腕上覆上溫度,他被季宿白拉起,手上的水囊被拿過去,季宿白抬了抬問他:“還喝嗎?”
寧歸硯動動嘴唇:“不用。”
說完,季宿白轉身。
他又喚住人。
“季宿白。”
季宿白回身,看著他。
“怎麽了?”
寧歸硯在那雙眸子裡望得深,他看見自己一副病容,搖搖欲墜的模樣讓自己生厭。
他張唇囁嚅著。
“季宿白。”
他這次喊得輕輕的,似乎在討好什麽人。
“我是什麽?”
季宿白要轉身的動作停滯,他低眉看過去,嘴唇緊抿,臉上的神情捉摸不清。
寧歸硯看著他良久,輕聲笑了一下。
“所以,我和那些屍鬼的區別,是什麽?”
“你也沒有懷疑我是魔族的人,你只是——懷疑我是不是完全的人,對嗎?”
季宿白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了寧歸硯幾眼,他輕緩地歎了一口氣,將人拉到一旁的草席上坐下。
“沒必要問這個,好好休息,我們等會就出發。”
寧歸硯便沒再問了,安靜地坐在一個角落,等林言言過來送外傷的藥物時,才叫住人。
林言言關心著寧歸硯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蹙著眉將村民提供的木盆放下,扭了扭帕子準備遞過去。
“師兄,怎麽了?”
寧歸硯接過她的帕子,叫人別再忙活。
“我自己能行,景弗怎麽樣了?”
林言言面色一沉,搖了搖頭。
“還沒醒,藥堂的師兄說只是外傷有些重了,說是要等他醒了之後繼續養養,還有... ...”
她將水盆推近一些。
“師尊說等阿景醒了,我們就出發去卸城,這些村民也會帶過去。”
寧歸硯擦拭手掌的動作頓住,他抬頭:“那這村子呢?這是個鬼村,不管嗎?”
林言言解釋:“師尊等會就帶著幾位師兄去找設下這陣法的魔族了,還有驚雲門的幾個前輩,一定能解決好的,師兄不用擔心。”
不擔心,怎麽可能不擔心。
寧歸硯閉了閉眼,格外想仰天長歎,他將手帕放進木盆中泡了泡,扯出一抹安心的笑容。
“好,我知道了,你去看看景弗吧,我這邊沒什麽事情。”
林言言點點頭,關上門離開。
沒多久,寧歸硯便揮揮袖站起,他推開門,直朝著屋宅的大門處走去。
目光盡頭的男人正在與人交談些什麽,見到來人,遠遠便停下了話語,揮揮手叫幾位弟子先行離開,待到寧歸硯走近,這處便只有他們兩人了。
季宿白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一遍,時間停留得有些久,隨後他抓住寧歸硯的手腕,將那處被沄瀲割破的皮膚露出來,又瞧了瞧其他地方。
“怎麽不好好處理?”
寧歸硯手腕扭了扭,季宿白便松開了他。
他沒收回去手,手掌保持平攤向上的狀態。
“我的東西。”
寧歸硯開口。
“什麽東西?我不記得我拿了你什麽東西。”
季宿白微微側身,那語氣分不出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想給。
“扳指,”寧歸硯手又伸了伸,“我的扳指,你從那孩子手上拿過來的,那是我的。”
見季宿白低頭看著他的手掌,卻並無動作,寧歸硯將動作重複了一遍,好在沒再將話又重複一遍,對方抬起手,手中是他嘴裡的那枚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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