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陽!阿陽!”
宋娘子睜大了眼睛從地上爬起,她踉蹌著跑到孩童的身前,被季宿白的長劍擋住去路,便只能抓著那把劍朝兩人看過來,眸子裡的悲切和懇求讓人動容。
季宿白從儲物袋又捏住一張符籙,符籙貼在額頭,看見人揮起雙手的孩童便將手緩慢地放下去,低垂著頭閉上眼,便如同沉睡過去一般。
“他沒死,只是暫時被影響了,你將他帶去村西的廢宅當中,會有人幫你驅他身上的魔怨,不要隨便動他額頭的符籙,天馬上亮了,我在這裡施加結界,你知道什麽時候能出去。”
他將劍收回,瞥向之前男人離開的方位,低眉看了一眼寧歸硯,正要說讓人留下,便劍寧歸硯將刺入手心的東西拔出,在手指虎口用力按壓點擊幾下,將血止住。
寧歸硯站起身,望向季宿白方才看的方向,正是村頭。
他語氣堅定:“我跟你一起去。”
見季宿白面露猶豫,便又出聲:“我只是受了點小傷,而且天馬上就亮了,就算屍鬼成堆,也能應付。”
說完走到季宿白身側,邁開步子率先走出大門。
“走吧。”
季宿白斂下眸子,將手中的劍轉過一圈,劍尖晃著劃出弧度,在隱隱能窺見的天光映照下,顯得寂冷。
村內少許的房屋被上空隱隱的光色鋪灑,那村口的桑樹前,在地上不斷搖曳的影子上,一群人聚在一起,他們的中央捆綁著另一群人——應該說是屍鬼,雖然此時已經擁有了意識,但也是殘破不堪的,在無措和懼怕的情緒中,最邊緣靜靜坐著的女人寧歸硯一眼就瞧見了。
方氏手中的斷枝上的葉片此刻已經有些枯敗了,她小心翼翼地拂過,目光朝樹後,望向那通往村外的小路。
那條路的方向是朝山下去的,再往東北走,便是寧歸硯他們此行要去的卸城,那個地方,和這兒可不一樣。
大概是感受到視線的灼熱,方氏撫摸著斷枝的手一頓,她緩緩轉過頭來,看著寧歸硯,嘴唇翕張,歎息的聲音綿延長久,像是將一切的情緒都含在了這聲感歎內。
寧歸硯抿唇,和方氏互相轉開視線,他的目光落回到季宿白身上,看著對方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個羅盤,一邊走,一邊在手裡畫著咒文,施加在羅盤上後,指針轉動,卻找不到具體的方位。
便也就意味著,至少在這個村子裡,他們是難以找到那紅衣女子的位置的,或者——這整個村子內都是她的氣息。
明明看上去渴望強大,可卻如此舍得自己的力量來維持這村子的完整,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寧歸硯管不得這其中的糾纏和邏輯,他跟著季宿白朝樹前的那群人走去。
有人發現了兩人的到來,抬起手朝他們頷首:“是季仙尊他們!”
一群人蜂擁而上,那驚雲門的張西長老如釋重負地款步過去,走到季宿白面前,看了看季宿白手中的羅盤,他便一臉了然的模樣解釋。
“季仙尊也是在找這村內的魔族?仙尊應當遇到那些屍鬼了吧?本是該銷聲匿跡的東西,不知道怎麽出現在了這小村內,必定有人在背後指引,知道這驅屍之術的,也只有魔族的人了,可我瞧著他們... ...”
他指了指那些被禁錮起來的村民,男女老少都有,身上的灰斑也還在,大概是製造這村內陣法的人沒法再維持這些人的表現,都露出了身體被魔怨之氣影響後的狀態。
季宿白在中央被綁住的那些村民身上瞟過幾眼,將手上的羅盤收起,他從儲物袋又拿出幾張符籙,走到村民面前,抬手伸出兩隻手指捏住符籙,隨後將目光轉向周邊的幾個修士。
“布陣,驅魔散怨。”
寧歸硯挑挑眉,抱著沄瀲站在一旁,他對這驅魔散怨的術法一知半解,多是從藏書閣上看來的,記性好,便也記得那些咒術和陣法的畫法,卻也沒實操過。
只見季宿白手中的符籙被定在半空,在周圍的修士燃燒他們手中的符籙並將灰屑撚在村民面前時,季宿白面前亮起星火。
星火在幾人的眼中跳躍,卻不見那符籙被損壞任何,幾秒後,季宿白將符籙從手中甩出去,那符籙便如同硬物一般立在一群人身前,上面的星火迅速漫延,像在周圍鋪灑上一大片的金色碎屑。
寧歸硯在那陣法立成之後,心跳忽地加快,身體也一陣麻痹,晃晃悠悠差點沒有支點地倒下去。
他看著那漸起的金色光點,心中一陣慌亂,垂下手正要離開,被前來在一旁的林言言叫住。
“師兄!”
林言言快速跑到他身邊,看見寧歸硯發白的唇後,擔憂地問:“師兄,你沒事吧?是不是傷勢加重了?我帶了藥,我幫你療傷吧”
寧歸硯耳邊像擠入了無數字蚊子,他勉強才打起精神聽清林言言的話,扯著唇笑了笑,將開始顫抖的手壓住,搖搖頭。
“我沒事,一些皮外傷,你將受傷的修士幫忙帶回去吧,這裡有我其他師兄,還有師尊,不用太過擔心。”
他深吸一口氣,壓著顫音和痛意。
“快去吧。”
林言言猶豫幾秒,將手中的藥放在寧歸硯手上,可是還沒碰到寧歸硯的手,藥瓶就快速被抽走。
寧歸硯將藥瓶握在手裡,低垂著腦袋謝過:“好了,快去幫忙吧,景弗那邊還需要你照看一下。”
提到景弗,林言言才朝正扛著手上修士的人群走出,順著來時的路消失在了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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