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宿白的目光從寧歸硯寫滿了柔弱無辜的臉上轉移到曾受傷的那隻手上,上面纏繞的盈盈魔氣消散乾淨。
他頷首又瞧向那枚玉佩。
“這玉佩,林自潛給你的?”
寧歸硯將玉佩捏住,心想這林自潛是誰,愣了半晌,才堪堪從他知曉不多的劇情裡找到。
他作答:“二長老體恤我尚未痊愈,給了這玉佩禦擋風雪。”
“禦擋風雪?”季宿白掀起眼仔細打量了寧歸硯一番,視線在對方的眼上拂過,留下些許疑惑。
“他倒是舍得。”
說完,周身的氣息凌冽了許多,風將寧歸硯腦後的黑紗吹得飛揚起,哪怕是眼前隔著一層阻礙都讓人眯了眯眼。
“我從未收徒,你是自認,還是那些老頑固自作主張?”
寧歸硯將手放下,袖口擋住微微發顫的手,勾出一抹笑,恭敬回答。
“弟子年少被大長老所救帶回天一山,無處可去,便將我留了下來,那時師尊已經閉關,因此拜師事宜,就暫時擱置了。”
說罷,前方的男人便動了,抬步向前走出幾步,停在寧歸硯面前,沉沉看著面前眉黛如煙的男人。
周身的氣壓又重了幾分,寧歸硯下意識想要往後移步,便聽見男人詰問。
“那你害怕什麽?”
寧歸硯抬頭,遽然和一雙被包裹在冰天內的墨色眼眸相撞,被撞得七葷八素,差點失了分寸。
他穩住氣息,盯著對方釋放的壓迫,面上無所波瀾。
“師尊揮斥八極,弟子敬重。”
漂亮的話說完,他再次道出本次來的目的。
“本次弟子大選是百年來最為盛大的選拔,因此長老堂希望掌門出面,為前來參與選拔的後生鼓舞,也不怠慢了前來的外宗修士。”
寧歸硯這邊事無巨細道來,那邊卻是散漫著目光。
那消失的劍不知何時懸在了男人身後,劍刃泛著的冷意透過薄紗映入寧歸硯眼底。
寧歸硯心裡咬了咬牙,心裡罵著“不愧是‘不近人情’”的話,言語上又恭敬得不得了。
“師尊若是無意,弟子便下山去告知幾位長老。”
他抱拳朝劍身後看了眼,露出棕色屋簷的側方小路上又不明顯的鷹爪印,幾句話下去,已經被掩蓋了不少。
寧歸硯收回目光,艱難轉身去,那柄懸在季宿白身後的劍“唰”的一聲再次擋住了他的路。
寧歸硯眼紗下的眼睛顫動著睫毛,他停住步子,等身後的人走到身側,微微側身彎腰,一手從袖口探出,往不遠處的大門虛虛一抬。
季宿白卻並未順著動作朝大門處去,而是停在寧歸硯身邊,眉頭一蹙,背在身後的手倏然伸出往寧歸硯肩側一彈一指一拍,將人拍得搖搖晃晃要往他那邊倒下去。
腦袋將碰到季宿白衣側時,懸在前方的劍倏然一晃一轉一橫。
劍背將人推了回去穩穩站住。
感受到肩膀處嫋嫋熱意和停止的疼痛,還沒來得及驚疑,心情便上下起伏一番,最後看著抵在他腰側的劍柄,寧歸硯臉黑了一瞬。
他是什麽沾上了就會變成擺不脫的附身小鬼嗎?有必要避如蛇蠍?
季宿白看著寧歸硯站穩,冷哼一聲。
“第二十四代弟子?”
雖然沒笑,但言語裡的嘲諷言溢於表。
寧歸硯抿抿唇,扯出一個笑,不甚在意地答非所問:“明日便是弟子大選,師尊可是要現在隨我去長老堂?”
季宿白不作回答,只是在寧歸硯臉上又瞧了一圈,目光赤裸。
他揮揮袖,忽然宅內的風雪便停了,隻余下還未來得及反應的雪從樹上撲簌簌往下落。
季宿白雙唇一動:“那便走一趟。”
寧歸硯牽動唇角拉出一抹笑,走在前方帶人下了山頂前往長老堂。
他離開的時間不久,回去時長老堂附近確是聚了不少人,寧歸硯一一掃過,眾人的目光先是落在他身上,後轉移到身邊那位白衣勝雪容貌昳麗的男子周身。
驚豔的目光沒持續多久,便成了慌亂,幾個人神色驚慌朝兩人走來。
寧歸硯收回目光,待人上前來,他便微微笑,親和地詢問:“師弟,何事如此慌張?”
前來的人寧歸硯沒見過,應該說這周圍的人他都沒見過,連名字都叫不出來。
只能緩緩道:“師弟,... ...”
話還沒說完,那師弟便瞪眼捂著嘴從袖口中拿出一帕子,也不知道是打哪兒來的,就要往寧歸硯手裡塞。
塞到手裡後,他就嘴裡急急燥燥地吐出幾個字。
“大師兄,你,你,你。”
寧歸硯彎眼斂了神色,將帕子收下好整以暇:“我什麽”
那弟子看了眼寧歸硯,又朝旁邊似乎並沒有見過的面龐瞧上一瞧,對方凌厲的目光在他身上刮了一遍,這才滾了滾喉嚨開口。
“大師兄,你,你沒事吧?”
寧歸硯端著他那“大師兄”的好模樣,淺笑著拍拍對方的肩膀:“我能有什麽事,不過……”
他忽然頓住,笑意加深了幾分,氣息也伴隨弱了起來。
“我稍有不便,能否煩請師弟為掌門帶路,去長老堂一趟?”
“那是當然!為師兄做事,我義不容辭!”
他毫不猶豫接下這活,等寧歸硯道了聲謝離開,轉過身看向季宿白冷漠的目光時惶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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