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歸硯抬手結印,拿出幾張符紙,在上面畫了幾道符文,隨後焚燒,手心的光點便從門縫中鑽了出去。
不多一會兒,他閉上眼,腦中出現了一個詭異的場景。
床上的人被五花大綁,看身形是個成年男子,似乎備受痛苦,手不斷扯動綁住他的繩子,脖頸上是暴起的青筋,嘴裡被塞了塊布,但還也密密麻麻的悶吼傳出來,不像是人——是一頭野獸。
男人躺在床上,床沿坐著一個人掩面淚泣,眼眶哭得通紅,床的遠處,站著顫顫巍巍盯著男人的孩子,手指絞著手指,同樣在哭,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悲傷。
一個女人,一個幼童,還有一個不像人的男人。
何其詭異。
第33章 吃糖嗎
“嗚——”
站在角落的孩子要哭出聲時, 床上的女人將他拉到懷裡捂住嘴,腦袋拚命搖著, 一隻手捂住孩子的嘴,一隻手捂住自己的,但還是有微不可聞的聲音泄露出來。
片刻後,孩子顫抖的身體安靜下來,他將蓄滿眼淚的眸子看向床上掙扎得更加厲害的男人身上,拉著女人的手,幫忙端起床邊地上的一盆水,走出這屋子,朝灶間去。
寧歸硯睜開眼, 拍了拍旁邊站起來沒事人似的季宿白,對方明了他的意思, 和寧歸硯一塊坐下, 再次‘虛弱’地躺下, 躺倒前看了看後面的草堆, 選擇躺在了寧歸硯腿上。
感受到腿上的重量,寧歸硯屏息一瞬,知道這是季宿白那大少爺的毛病又犯了。
門外有輕微的關門聲傳來,他便揮了揮袖, 將衣袖撕破,抓起季宿白被割傷的那隻手迅速纏上。
灶間的門被打開時,寧歸硯已經將季宿白手上的傷給包扎好了, 他抬起頭, 警惕地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看過去, 隨後看見那女人將地上的木盆和繩子都抱起,催促孩子進去, 然後將木盆放在兩人面前。
她牽著孩子到兩人身邊:“我給你們弄了點水,就在你腳邊,抱歉,我不能點燈,對了!”
她將身邊的孩童往寧歸硯身邊一推,孩子嗚咽著,但沒哭出聲,寧歸硯轉頭看去,瞧得見那孩童瘦骨嶙峋的身材,還有手臂處的抓痕,多得數不清。
於是他開口詢問:“是您的孩子嗎?您怎麽稱呼?”
女人皺著眉:“我嗎,我隨夫姓,姓宋,這是我孩子,小兒膽子小,勞煩你們幫我照料一二,也算是我放你們進來的原因。”
她將那男孩往前一推,手碰到了寧歸硯的肩膀。
寧歸硯見人要走,叫住了人:“宋娘子,等一下。”
女人轉過身來,將手中的草繩卷了卷,用著氣音:“怎麽了?是還需要什麽嗎?”
寧歸硯搖搖頭:“只是問一個問題。”
宋娘子點點頭:“你說。”
寧歸硯偏目在那男童身上逡巡而過,他抿緊了唇,問道:“這村子,可是發生過命案?”
宋娘子身軀一震,表情驚慌,舉起手便表示否認,但話語裡的辯解顯然不那麽令人相信。
“沒有沒有!這村子沒發生過什麽命案,只是在山中,來的人少,久而久之就荒敗了,也就剩下我們這些不願意離開的,你說的那個,沒有。”
寧歸硯淺淺笑著,那笑容讓宋娘子倍感心虛。
她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草繩,腳步匆亂起來,她走到門邊,丟下一句話。
“你們今晚先呆在這裡吧,若是聽見什麽聲音,千萬別說話!也別出來!明早我送你們離開這裡!”
她說完,草繩隨著‘哢啦’的刺響將三人關在了這小小的灶間。
人一走,寧歸硯便朝旁邊的小男孩看去,他拍拍身側的草堆,示意對方坐下,等得償所願後,忽地開口。
“吃糖嗎?”
說完,他袖口一揮,手掌伸過來,攤開手心,上面躺著兩顆裹著白色糖紙的糖,香味透過糖紙溢出來,飄到鼻尖,沒多久就聽到了咽喉滾動的聲音。
小孩看著那兩顆糖,移不開眼睛,但沒去接,而是開口小心詢問:“你,你怎麽有糖?”
他聲音也小小的,像是怕極了會惹來外面什麽東西。
寧歸硯將手中的糖果顛了顛:“我愛吃,身上總帶些,吃嗎?”
小孩這下才手下糖果,圓溜的眼睛看著他,雖然警惕,但也確實只是個孩子,始終沒什麽心眼。
他將糖紙急切地剝開,糖果塞進嘴裡時一臉滿足,隨後歎息小聲:“我已經好久沒有吃過糖了,真好吃!”
寧歸硯問道:“好久... ...是多久?”
小孩眼睛抬起來,將另一個糖塞緊握著,顯然是準備留給另一人,他長長地發出思考的聲音,最後搖搖頭。
“記不清了,好久了,特別特別久。”
他仰起頭,湊到寧歸硯身邊,豎起手指放在唇間。
“噓。”
警示不要說話之後,低頭,伸出那隻手,指了指地上的木盆,又指了指寧歸硯腿上的男人,眼底露出害怕和疑問。
寧歸硯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笑了笑搖著頭。
三人在這灶間呆了沒多久,夜色中闖進來別樣的聲音,低吼著的,充滿憤怒的,又的的確確從喉間發出的聲響,還有伴隨著扣撓的響動。
最為明顯的,便是灶間旁的那間裡屋,剩下的,幾乎遍布了四面八方,沒多久,伴隨著忽然的驚叫一起融入夜色。
旁邊的小孩驚覺,忍不住朝寧歸硯身邊縮了縮,嘴裡的咀嚼也停止,睜大眼睛朝門邊看,眼底都是緊張之色,抓著糖的那隻手忍不住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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