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想象那樣小的鈴鐺,能發出那樣清脆又悠遠長久的聲音,有些刺耳得令人陷入恍惚。
“公子,又見面了!”
打更人笑著同寧歸硯招呼了聲,抬起手擺了擺,他牽著的那隻凶惡的狗便再次厲聲叫了起來,對方拉了拉繩子才息了聲音,但依舊齜著牙,看起來很不好惹。
門外是個人,是活物,但寧歸硯吊起來的那顆心沒下去,臉上笑著,手卻晃過儲物袋。
他側過身,向打更人那邊走幾步,開口疑惑道:“上次見你,還是獨身一人,這狗... ...”
打更人拉著手心的繩子:“夜裡多事,帶著壯膽,嚇著您了?”
寧歸硯沒回答,他便朝裡望了一望。
“公子怎麽去這廢棄的宅子,這裡面的怪事不少,還是少去,弄不好,怨鬼纏身,可是個麻煩事。”
他嘴上說著,偏生神情並無懼怕,像是習慣了這種情形,不過也露出驚訝,大約是驚訝寧歸硯能好好地從宅內走出來。
寧歸硯停在他面前,垂眸朝打更人腦袋上的鬥笠看,鬥笠一看便是戴了許多年,上面的斑駁積累著,和腰間那較為嶄新的鈴鐺似乎打不著杆子。
他抬抬手裡的圓盤,收回去,將長劍揮出,劍氣在一旁的地面劃出一道長痕,連寧歸硯自己都微微詫異,那打更人確是神情怪異,隨後才擺出震驚的神情。
“原來是仙士,是我唐突了,公子隨意。”
說罷,抬腳便要走。
寧歸硯將手中的劍甩出,攔住了他的路,對方牽著的狗開始護起主來,但因為被人牽著,也只能無能狂吠。
青年笑笑轉身,鬥笠下那張臉露出,不如想象中的粗糙或者平凡,反而有些俊秀,褪去一身粗布衣裳,也是個貴公子的姿態。
他拉緊了狗,腰側的鈴鐺響起。
隨後他問道:“公子這是做什麽,我只是個路過的打更人,見到裡面有動靜,想著是不是有人遇到了什麽,想去看看,才能見到公子,可公子... ...”
“怎的無緣無故對我出手?”
話落,那打更人周身涼風四起,像極了冰寒天地裡的冷,那股壓力讓寧歸硯心臟都隱隱脹痛。
長劍砸落在地,寧歸硯捏了捏腰側的那枚黃玉,竟然沒反擊,而是硬生生扛著那股壓力,直到對方一擊打過來,才側身翻滾,卻也傷在了腿上。
“唰——”
下一波攻擊沒落下,寧歸硯眼睛都沒來得及掙開,身周的陰風便消散了,隨後是更深入骨髓的冷意,好比往他骨頭裡扎了根針,不用看都知道誰來了。
寧歸硯來不及讓對方收了神通,一口血吐出,兩眼一黑又昏了。
第13章 鈴鐺聲又響
這一行也算有用,雖然一個人都沒抓到,還被傷了,但是終歸是有些眉目了。
至於這莊府內的東西和那打更人與天一山派下的任務目標是否一致,還需要幾人去張家確認。
寧歸硯暈倒裡沒多時,便在毫不憐惜的震顫中醒來了。
他腰間咯著東西,格外的不舒服,於是還沒完全睜眼,便摸下去——是柄劍的形狀,下方還有衣物的摩挲感。
“亂動什麽?再動自己走回去。”
這聲冷硬的警告讓寧歸硯頓時醒了神,他別過頭輕咳一聲,感覺五髒六腑都被蹂躪了一遍,特別是胸腔那塊,被灌進去一股熱風順入四肢百骸似的,叫人說不出難受的地方,卻偏偏滿心的不自在。
等寧歸硯稍稍緩了氣後,便覺著腿上一陣燒灼的刺痛,愣了幾秒才想起他被那打更人不知道用什麽術法給傷了腿,此刻是動不了了。
可大概也算不得什麽十分難纏的術法,起碼另一隻腿還能動,自己還生龍活虎,還覺著疼,就是不知道季宿白有沒有覺得不對。
畢竟他一天一山大師兄,可不能連這點小書法都解決不了。
趴在男人背上好一會,等客棧的牌匾漸漸能看清了,寧歸硯眼珠子轉了轉,閉上眼睛,裝暈了過去。
到了客棧,季宿白並未打擾已經睡下的兩人,他將寧歸硯背到客房後,放在床榻上,隨後將寧歸硯那隻被血色浸染了小半的腿抬起來。
季宿白的手掌很大,也略有些粗糙,指尖的繭觸碰到寧歸硯小腿上的皮膚時,寧歸硯咬足了牙才沒抖著縮回。
受傷處的衣料被撕扯開,寧歸硯心裡暗暗詛咒季宿白出門踩狗屎,以此來祭奠他的衣物,隨後腿上被揉了揉,似乎是故意的,力度並不收斂,甚至愈來愈大。
寧歸硯額間出了些細汗,季宿白收回手指,盯著那處傷口看了幾秒,隨後目光上移,瞧見對方被暈濕的發額,眸色暗了暗,手下一重。
奈何目光落點的人除了緊皺著眉頭,並沒有其他舉動,眼睛也閉的平常,倒真像是疼的,卻沒裝睡。
手指在傷處松開,季宿白取了個帕子擦擦手,這才開始給人療傷。
季宿白這人看著冷,個性也冷,他的靈氣則像寒地中心的寒泉,頓時就將寧歸硯的腿給凝了個結實,但不至於凍壞,只是暫時消去一些疼痛感。
絲絲縷縷的靈氣浸入經脈,寧歸硯整個人像被無數根無形的線操控著,牽著線的那人只要稍微動動心思,他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也難怪那些個小說裡,靈氣探體這種事情如此私密了。
只是那靈氣還沒繼續延伸開來,寧歸硯忽然一怔,心臟猛地跳動,劇烈如同要炸開一樣,卻也不疼,只是密密麻麻的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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