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人便沒了蹤跡。
等趕到劉家那羊棚時,裡面已經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或者一隻羊了,便是連著周圍的符篆也被人扯了乾淨。
寧歸硯轉身回城內,在村內問過人,說是城內來了官兵,將那羊棚裡的羊都給帶走了,連同帶著走的還有姓劉的,至於那周邊的符篆,據說是一個道長破解了。
這‘道長’是誰不言而喻。
回到客棧後,寧歸硯和幾人打了個招呼,隻匆匆見到季宿白一眼,對方那時正要出客棧去,同他經過,兩人打了個照面,還沒來得及問去做什麽就沒了影子。
雖然怨鬼被傷得很重,很長時間都沒法在城裡作亂了,但廿城的事情還沒完全解決,因此寧歸硯叫林言言兩人先傳書回宗門,暫緩回宗的時間,順便囑托那些被解救下來的師弟師妹帶上張家娘子返程。
待到深夜,寧歸硯將屋內的燈火熄滅,他等了一天,不見季宿白回來,於是打開窗戶,從窗口跳了下去。
大約是官府的出動讓百姓安心了不少,夜間的燈沒有前幾日那樣亮堂了,但照明也足夠。
寧歸硯按照記憶尋到一處商鋪,笑看著蹲在商鋪前抱著一個空碗昏昏欲睡的孩童,抬腳將腳邊的石子踢了踢。
那乞兒醒了,驚喜地看著寧歸硯,就像他看著熱騰騰的饅頭一樣,雖然本質意義上都是一樣的。
寧歸硯看著他搓了搓手臂,將自己拎著的外袍扔出去。
“穿上吧,別凍死了。”
小乞兒瞪大了眼,嘴上埋怨身體卻誠實得很。
“我身體可比你的要好,一天沒見你,你看你都什麽樣了,說不定我還活得比你久呢!”
他將衣服披上,小心翼翼地聞了聞。
“你找我嗎?你的衣服好香啊,你是不是吃了什麽好吃的?”
寧歸硯瞧著那身上好的大氅,悶頭笑了聲。
“我可穿不上這麽好的東西,從別人那兒順來的。”
小乞兒抬眼:“是不是要還回去?”
寧歸硯:“不還。”
小乞兒:“為什麽?”
寧歸硯:“因為他讓哥哥我受了點傷害,我這個人記仇。”
小乞兒:“哦,你想讓他跟你道歉。”
寧歸硯:“我不異想天開,我給你的銅錢用完了?”
小乞兒撓了撓頭:“妹妹要吃飯,弟弟也要吃飯,還有爺爺... ...”
寧歸硯打斷他:“好了不用說了,給你這個,帶我去找那個瘋婆婆,我想知道她住在哪。”
看見寧歸硯從兜裡掏出來一串銅錢,小乞丐滿肚子的話憋成一句:“為什麽找她啊?她玄玄乎乎的... ...”
寧歸硯低頭看著這孩子,歎了口氣敲了下他腦袋。
“再廢話,饅頭沒有了。”
小乞兒:“走,我們現在就走吧!”
莊府附近的夜還是那樣黑,總有風吹過,伴有嗚咽聲,分不清是從哪裡傳來的,畢竟是乞丐的窩,可能四面八方都有。
寧歸硯停在莊府前,默了幾秒叫小乞丐快些回去。
“等會回去之後,哄弟弟妹妹睡覺,聽到什麽聲響都不要出來。”
他盯著小乞丐的眼睛。
“我可救不了你,保不準自己都會死。”
聞言小乞丐抱著外衣就跑了,臨了回頭看了寧歸硯一眼。
人離開沒多久,便聽見‘叮鈴鈴’的鈴鐺聲,它們奏出一股哀傷悲怨,又將其刻入這周遭,成了化不去的憤恨。
“叮鈴鈴。”
“家在廿北,為樂為願,生兒生女,多姿多活... ...”
“生兒生女,多姿多活... ...”
第17章 是莊家害你啊
人聲和鈴鐺聲被卷在呼嘯的風中,周遭被卷起的落葉落花和塵埃摻和在一塊,竟然是誰也分不清誰。
“生兒生女,多姿多活... ...”
那歌謠又換了個調,惆悵哀怨,多增傷感,又見歡愉。
寧歸硯將手中玉笛化為長劍,抬起手將其橫在身前做出防備的姿態,隨後頷首,朝莊家的大門跨出一步,那陰森森的風便更盛了,像一群小鬼在他周邊遊蕩著嬉鬧。
他也確確實實看見了一群小。
莊府的門被打開,一隻蒼白枯乾的手掌抓住鐵環敲了敲,聲音響震。
那隻手的主人披頭散發,灰白色的頭髮將主人的面容遮擋去一半,蒼老的面容上是嚴肅的表情。
她佝僂著身軀,幾乎要屈膝彎下來似的,手上拿著一根拄拐已經有些歲月的拄拐上掛著一串紙錢。
那紙錢的旁側和後方,都有無數雙眼睛朝外看過來,正中心圍著的——是徐娘。
徐娘的四肢被困在一條時而顯現的鐵鏈中,她的臉上乾淨了很多,不再是初見出滿臉鮮血和痕跡的可怖模樣,那是一張美人臉,張了一顆美人痣,周圍被扣得鮮血淋漓,但痣還在。
她的眼睛還是紅的,和眼尾的紅暈比卻淡了不少,那聲聲哀怨的歌聲,便是從她幾乎被扭斷的喉嚨裡發出的。
“離開這裡。”
開門的婆婆抬起頭,平淡的灰色眸子混沌,她看著寧歸硯手裡的劍,忽然發低笑。
“仙門... ...哈哈哈哈!走吧!走吧... ...”
說完,抬手將鐵環一拉,那大門便關上了,還伴有互相作用之後的余震音響。
瘋婆婆是見不到了,但周圍那無數隻貪婪地盯著寧歸硯的眼睛忽然出現在莊府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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