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發現了吧?”
徐應自嘲地笑著。
“從我出現在你眼前的那天,你就猜到我是什麽人,你知道我幫你逃離了幻陣,也知道我和莊府的關系,知道那些羊群是做什麽用的,知道那個養羊的只是為了引出這城內的東西。”
他“嘶”了一聲,笑容停止。
“寧公子,你這張臉,的確適合騙人,也慣會偽裝,那冷面無情的宿白仙尊,竟然也為了你不殺我。”
寧歸硯此刻發笑:“我這個人,向來講究你來我往。”
你若是全然告知,我也不會刻意掩蓋一些東西,他向來是這樣的。
徐應也不必寧歸硯給與什麽反應,他自顧自看著洞外,此刻外面的月光灑進來,又被火光覆蓋。
他看著那彎只能瞧見邊的月亮,從樹影中又看見恍然掠過的飛鳥。
“我把她埋在了山下,就這座山山下。”
“其實我該把她埋在莊府的,讓她和那些怨魂一起,不得超生。”
徐應眼紅著。
“寧公子應該不知道,莊府的那把火,不是我娘放的。”
“她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了,怎麽會記得誰害了她,誰讓她一生苦痛。”
“那把火,是我放的。”
第19章 她不記得那些恨
徐應笑得燦爛,頭低下,眼睛都沁出淚花,背脊隨著動作一顫一顫。
“我放那把火時,她就那樣看著我,痛苦,悲哀,或許是因為殺了我娘,她舍不得再殺我... ...最後我還是把她救出來了,因為我恨她!”
“我恨他們所有人!”
“人人都尊敬的莊家老爺,膝下子女無數,女人更是數不勝數,莊夫人是其中一個,我娘是其中一個。”
“一個因為嫉妒,殺了另一個,其他的,被她造成的種子刺破了土壤,明明看著發了芽嗎,卻也不折斷,你說,那死去的百人,到底是怨誰?”
寧歸硯看著他說不出話,眼前的人偏執,‘殺’了自己的母親,又殺了自己的父親,最後將唯一算得上的親人囚在莊府,用她的血肉養魂,就為了... ...自己的怨。
怨生他,也是怨養他。
“為何不告訴她,你殺那些無辜之人,就能消減你內心的怨憤嗎”
寧歸硯問的是徐娘,他看著徐應,實在不理解。
徐應笑一聲。
“因為我找不到她了,我去了魔界,至少他們不會將我拒之門外,我找到了她,將她散去的魂魄聚起來... ...”
“散去又聚合成的怨魂,記性最不好了,她都不認識我,怎麽認得出我... ...她隻認得,那些她偷來的精心照料的孩子,可還是死了那麽多,多可笑?”
寧歸硯此刻說不清兩個有血緣關系的人之間是否還存在愛了,因此他深吸一口氣,轉換了話題。
“所以,你讓我帶瘋婆婆回來,只是為了不讓她死在莊府?”
徐應乍然冷了臉,轉頭掐住寧歸硯的脖子,將他眼前的黑紗一扯,目光中的憤怒和驚喜就更加明顯。
隨後脖頸上的力度卸掉。
“寧公子不知道吧,你的眼睛,和我見過的一雙非常相像。”
“我也不想救那莊夫人,和你交易,不過是希望你幫我個忙... ...”
“我保證,你會有那個機會的,我們的交易你隻賺不虧——”
寧歸硯定定看著他:“我幫不了你什麽,你讓我做的事情,你不是看見了嗎?人都被你埋了,我這三拳兩腳的能力,能做什麽?還是你真要拿我去做什麽禁陣?那我可能活不了多久。”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我這人一嚇心臟就疼,大概有心病,大陣仗我可見不得。”
徐應看著寧歸硯的眼睛,像是看著一件瑰寶,臉上的笑意漸漸真切,專注的模樣讓寧歸硯忍不住皺了眉頭。
正要別開臉,徐應便出了聲。
“不難,幫我做一件事情。”
寧歸硯看出他眼底的算計,後背有些發涼,但索性也不會殺了自己,便也沒那麽害怕。
他眼睛轉了一圈,這才開口詢問:“你要我幫你什麽忙”
徐應臉上的笑便如同徐娘瞧見寧歸硯時一模一樣了,像捕捉到了獵物,暗暗的興奮已經足夠他忘記很多東西。
他指了指寧歸硯手裡的玉笛。
“先將你的劍借我一用,然後,替我去送個東西——”
說完,在寧歸硯將劍幻出的時候伸手接過,神色一凝,劍尖便刺入了寧歸硯的胸膛。
眼前的流光持續了很久,疼痛也沒那麽讓人難以忍受,驚愕的同時也隻認為徐應這個人真是個瘋子,徹徹底底的瘋子。
幾隻手指在劍拔出後擊打在胸口,寧歸硯猛吐出一口氣,氣息微弱,他將脖子靠在岩石上,捂著胸口的滾燙,心跳聲都過於慢了。
“你夠狠!”
徐應將劍隨意扔在寧歸硯身側,劍身上的血鮮紅,映入寧歸硯眼底,他那雙眼睛便是紅色的了,像兩顆色澤尚好的寶玉,從其中迸發出的光掩蓋了一切。
寧歸硯盯著劍身,下一秒便讓其再化為玉笛回到腰側,但沾染上的血液也蹭到了腰間,看上去被捅了兩劍一樣。
他喘著氣,壓著不滿,看著徐應將一枚玉扳指拿出來,隨後套在寧歸硯指尖,被施加咒法暈倒前,寧歸硯聽清了對方的話。
“這個東西,那就拜托你了,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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