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歸硯此刻真正見識到天一山掌門,仙門宿白仙尊的名號是如何的令人望而生畏。
徐娘能碾死他,他能碾死好幾個徐娘... ...
寧歸硯忽然有些慶幸他剛剛沒有黑臉。
莊府飄蕩在上空的那些小遊魂忽然聚集起來,徐娘從破碎的門內爬起,一雙紅眼看著季宿白身後的柔弱青年,忽然放聲大笑。
那笑聲持續很久,周圍的遊魂都揮動著半透明的灰白手臂朝兩人靠過來,他們眼底的怨憤都消失不見,像幾顆沒有了色彩的珠子,夜空是黑的,眼睛便也是黑的。
徐娘笑著將那些怨魂操控,寧歸硯甚至能感覺到皮膚上的陰寒,那氣息鑽入口腔和傷處,便引起灼熱的燥痛,還伴隨從未體會過的酥麻之感,但那感覺只是一瞬,便化成暖流將身上的疼痛掩蓋了不少。
就像,就像自己在愈合似的。
季宿白將劍往寧歸硯那側舉了舉,劍身晃出的光影將徐娘的目光擋住,他冷眉啟唇,語氣還是淡淡,像是說一句無關緊要的話,結果並不會因此這句話而改變。
“徐娘,別再害人,天一山可以放你一絲魂魄前往往生泉,否則... ...魂飛魄散。”
徐娘的目光一滯,帶笑的臉上更加猙獰,她看著季宿白,脖子朝一側歪,哢噠一聲便成了半折的狀態,像要掉不掉的布偶,她笑著,這周圍的鬼魂便也跟著桀桀笑起來。
一時之間,寧歸硯都分不出清哪道聲音是徐娘的,直到萬籟俱寂。
“害人?哈哈哈哈,害人!”
“什麽害人!是他們害我!是他們害我!”
“我有什麽錯!我有什麽錯!我不過是... ...報仇而已... ...”
她目眥欲裂地看著寧歸硯身旁的瘋婆婆,對方胸口已經被完全貫穿,濺射出來的鮮血將這周圍甚至於寧歸硯的臉上都增添了色彩,灰蒙蒙陰暗的角落染上了許多的紅。
可殺死一個人化解不了徐娘的怨恨,只會因為殺了人,將她心中的魔不斷加深。拉長,直到徹底忘記為何而怨。
天一山中的書中記載,凡為魔者,格殺勿論。
所以季宿白所說的留徐娘一縷魂魄去往生泉,都是假話。
徐娘今日不會活著出去,她自己心裡明鏡似的。
往生泉不在人間,往生泉在魔界入口。
她去不了,也不讓莊家的人去。
“莊家人害我孤苦,莊家人害我母子分離,你為何攔我!”
徐娘身後的怨魂都聚在了一塊,她笑著看向寧歸硯,是將那所有的怨憤都不知緣由地歸結到他身上了。
“我便是灰飛煙滅,也要刮你一層皮!”
第18章 我帶他走
手臂旁的矮凳開始不受控制地震動起來,和寧歸硯之間的距離也不斷拉近,莊府整個都震動起來,像一顆被連根拔起的枯樹。
那些升起的沒升起的物件,都圍繞著兩人過來,分不清針對的究竟是季宿白,還是季宿白身後的人。
寧歸硯抬起雙眸,他將眼前的遮擋扯下,那抹不明恨意的目光便將他完全包裹住。
他看見徐娘張大了嘴,甚至能瞧見她已經腐爛的咽喉,沉默從喉間湧出,周圍的黑色魔氣將她整個人都掩蓋,再瞧不見原本的模樣,只剩下那一團黑色。
比黑夜還要深刻的顏色。
寧歸硯的心跳了跳,像忽然暫停了似的,他喘不過氣地撐著站起,看著身旁已經沒了氣息的瘋婆婆,喉間一股熱意,但還是跪下將人抱起。
他那樣的身體只能抱著人顫顫巍巍地跪在原地,就是站起也是艱難,因此也沒太想要帶人離開。
寧歸硯擋在瘋婆婆的身前,徐娘瞧不見人,黑霧中無數雙眼睛發出森森冷意,周圍的物品都朝寧歸硯後背砸去,被一劍揮開。
轉頭,是季宿白施了咒法,這莊府內的鬼魂全被莊府內的大陣用以束縛徐娘,但同樣,他們也是滋養徐娘的存在,算是徐娘的一部分。
“乓!”
被一劍斬斷的物件砸落在寧歸硯身側,他手臂緊了緊,將懷裡的人抱得更緊,一雙眸子落在那些斷了的物件身上,滿眼的後悔。
“小心點。”
季宿白丟過來一句話,捏訣施咒將衝過來的徐娘擊退,隨後迎上去。
那柄黑灰色的長劍在黑霧當中不斷閃出,莊府也被兩人的打鬥徹底毀壞,寧歸硯抱著瘋婆婆被藏匿於層層的塵霧當中,他抬手捂著嘴,心裡暗暗不爽,手上撐著腿,微微睜眼將瘋婆婆背起。
因為腿腳都受傷,後背還被撞擊在柱子上好幾次,他沒能好好背著,幾乎是拖著人往更裡面走,末了,重重摔倒在地。
昏過去前,寧歸硯又多了點後悔,答應人的事情沒做成,還給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一點便宜沒佔到。
季宿白結著印,冷眉將徐娘困在一方。
徐娘周圍的魔氣散去,那些圍繞在她周圍的鬼魂也都趨於透明,最後在湧向莊府大門時,消失得一乾二淨。
“哈哈,哈哈哈哈——”
徐娘撫摸著自己的脖子,上面溝壑般的痕跡似乎淡了些,她緊閉起雙眼,看著是不再做抵抗。
劍身入心陣法成的那刻,徐娘猛地睜眼,身後微弱的風忽然凝聚成團,她死死看著寧歸硯旁邊的婦人,一道風刃迅速揮過去,擊中了目標的位置。
季宿白詫然,反應極快地將陣法設下,隨後捏著咒訣朝寧歸硯的方向施展,灰塵散開後,卻不見地上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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