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因有些愣怔:“不是抑鬱?”
“你看他像抑鬱的樣子嗎。”泡泡舔了舔爪,“臭煙鬼一個,哼。他攻擊性很強的。”
“什麽意思?”
泡泡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綠色招牌的便利店:“看到那個超市沒?他經常在那買東西,那的店長是個剛畢業的男大學生,對我可好了,老是給我火腿腸。結果有天人家跟他表白,他就說了三個字,店長再也沒敢和他說話。”
緬因洗耳恭聽。
“‘我恐同’。”
泡泡把謝松亭冰涼的語氣學了個八分像,再次翻了個白眼:“知道這句話對店長打擊多大嗎!給我的火腿腸都沒以前多了!”
“你只是饞火腿腸,別把這也怪他。”
挺好。緬因壞心眼地想。我追不到,你們這些癩蛤蟆也別想。
“你這種養尊處優的貓怎麽知道我們流浪貓的痛苦!”
“你是流浪貓?”緬因說,“那你和謝松亭發什麽脾氣?既然你覺得自己是流浪貓,那他養我和你有什麽關系?你不是流浪貓嗎,和他生哪門子氣?他又不是你的主人?”
泡泡震驚地定住了。
好久,它才反應過來,磕磕巴巴地說:“你竟然教訓我?你是在幫他說話嗎?你可是貓!貓和人又不一樣!你怎麽能幫人類說話!你才多大!沒人教你要有警惕心嗎?!”
我可不是貓。緬因想。再說了,那是我喜歡的人,幫他說兩句怎麽了。
他看泡泡就像看一個被謝松亭寵壞的小孩,當然不會說多重的話,但是出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即使是隻貓,也太恃寵而驕了。
更何況貓對謝松亭不禮貌,謝松亭聽得到,也聽得懂。
“那你多大?”
“我十歲了!比你老了九年!謝松亭都養我七年了!你才來第一天!就憑你也想挑撥離間?!”
緬因不再理會它,站起來喵:“我回去了,家裡沒關門,我擔心他。”
“快滾!以後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你以為我想出來?”
“好心當成貓肝肺!”
緬因臨走前留下一句:“我巴不得每天貼在他身邊,你就在外面流浪吧,你不是流浪貓嗎,他有我就行,免得在意你你還說自己是流浪貓。走了。”
泡泡這個毛是再也舔不下去,一個咕嚕爬起來,心裡湧起強烈的危機感。
這隻恩將仇報的臭緬因!
虧它還帶它出來認識認識貓!
緬因記憶力很好,一點不差地爬上三樓,從門縫鑽進家裡,接著用爪子帶上門。
貓對溫度變化尤其敏感。
外面是曬得人全副武裝的晴天,一進門,家裡冰冰冷冷,家具安安靜靜,帶著一股死寂的味道。
靜得心涼。
你就住在這裡?
怎麽沒人在你身邊。
你的朋友呢,你的家人呢?
它垂著蓬松的大尾巴,慢慢走向臥室。
緬因跳上床,跨過已經睡著的人的腿,繞開他胳膊,走到他肩膀處,看他困倦的臉。
貓辨別顏色的能力不強,他這幾天經常認錯顏色,比如粉色的番茄。
但貓的嗅覺是人的好幾倍,比如對人來說微弱得不可聞的血腥味,在貓這裡就像血河。
緬因尾巴耷拉得更低了,尋到謝松亭左邊小臂,低頭嗅聞。
其實都不用嗅聞。
因為星點的血已經從長袖裡滲出來。深紅。發暗。
它情緒不高,舔一下布料上乾涸的血斑。
什麽時候生病的?
假如泡泡說的是真的,那這病有很多年了。
是高中畢業就生病了嗎?
是因為……我嗎?
暗銅色的貓眼像兩顆琉璃,不安地轉動。
主人毫無反應。
主人睡得正沉。
第5章 凌亂夢境
赤紅的焰火擦過他的頭髮,有人在他耳邊叫喊。
“贏……贏……”
他從河流裡起身,想也沒想,向前跑。
跑,跑,不能停下,停下就會被追上……被追上就會……
就會什麽?
念頭在他腦海中斷掉,他停下,看到自己的手。
粘稠的血從舊日傷疤裡湧出,染紅他的手臂,他捂上去,徒勞地捂上去,死緊的牙關佔據了一切思考。
咚一聲,一具頭骨大開的屍體掉落在他面前。
“謝……你怎麽能……謝……”
“我要報警!報警!”
“……有種再也別回來!這裡沒有你的地方!”
語句殘缺,含在不同人口中。變幻的光色裡,枝頭的黑眼喜鵲叫得好難聽。
他滿頭大汗地從桌上抬頭,對上面前的考卷。
他睡著了?
考試,還是數學?
他想拿筆,可桌子上沒有。
他舉手,監考老師說去給他借一支。
監考再也沒回來。
時鍾與心臟共振,他瞪著眼,看不清題目,手心濕汗將考卷浸透。
怎麽辦,卷子沒寫,他沒寫……
他的成績,他的排名……
他出了考場回教室。他知道自己只不過從一個監房換到另一個。
他撞在一個人身上。
他隻到對方肩頭,被人扶住,那人笑問:“喲,這不是我們年級第二嗎?”
去死,去死,年級第二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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