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算在這段被別人稱作青春、而被他自己稱作痛苦的回憶中放開了掐緊自己脖頸的手。
透了一口屬於自己的氣。
溫熱的氣。
晚上兩人出去吃飯,席必思帶著謝松亭去了自己喜歡的小館子,砂鍋面一絕,吃得熱氣騰騰、暖暖和和。
進校門走回教室的路上,他們路過操場大屏。
操場大屏像素不高,平時隻放校內文字通告和通報批評。中午跳廣播體操會放視頻,讓半死不活的躺屍們跟著跳。
今天的通報批評除了文字,竟然還有照片。
學校有巡查委,經常在校園裡亂轉,美其名曰監督校風校紀,應該是他們拍的。
【通報批評:經查明,高三理一班兩位男生,12月24日周二下午最後一節自習在連廊聊天四十分鍾,念在初犯,不放大名,隻展示照片以示警告。】
謝松亭停住腳步,身後的人也跟著停下:“怎麽了?”
謝松亭:“看,是咱們。”
席必思:“這拍攝角度太刁鑽了,秀恩愛都秀不了,臉呢?”
謝松亭笑著搖頭,聽席必思碎碎念對大屏幕的不滿,聽了一路。
原來初犯會被赦免啊。
那第二次呢?
沒試過,想試試。
謝松亭想完才頓了頓。
自己那顆一想到高中就如同死灰般的心臟,竟然也有這麽心思活躍的一天。
太好了。
高三後期除了上課、做題、考試,幾乎沒有其余事物的發揮余地。
每周一小考,每月一大考。
期中期末,多校聯考,全市統考。
只有沒考過的,沒有都做過的。
謝松亭和席必思的成績交替在成績單第一位出現。之前化學小考席必思拿了最高分,這次周考謝松亭全校第一。
兩人分數接近,甩開第三名幾十分,打得那叫一個難舍難分。
而且最近謝松亭和聶子言關系不錯。
席必思輔導聶子言主打一個漫不經心、連損帶貶、一針見血,聶子言鼓起勇氣求助謝松亭,沒想到一向冷臉的謝松亭答應了。
班裡其他人一開始還有些見怪。
後來發現,謝松亭講題是和席必思不一樣的風格。
他是真教啊.jpg
一道題考什麽,考的主要知識點怎麽串聯,這題有幾種解法,哪種最快,哪種最基礎不容易出岔子,哪種在考場上最騙分,題還能怎麽變式,變式在哪本資料哪一頁,都能說清楚。
他解難題像庖丁解牛,高端人工智能似的。班裡同學水平都不錯,被他講過一遍之後也能覺得思路從未如此清晰過,像被帶著複習了一遍,一時間心服口服。
再加上謝松亭還剪了擋眼的劉海,美得簡直無法無天。
之前冷冰冰的人是誰?
不知道,沒見過,不認識。
明明是謝菩薩!
菩薩教我!
聶子言看成績單時嘖嘖稱讚:“特麽數學一百五我也就認了,謝松亭你是人嗎?語文一百三十七?”
倒數第二排的謝松亭回了句:“答題卡要嗎。”
“我謝哥真上道,”聶子言美滋滋地誇他,這種被學霸偏愛的感覺不是一般的爽,“就等你這句呢。”
席必思忍了聶子言好幾天,沒想到不但沒能把聶子言忍走,還多了很多問各科問題的同學。
謝松亭身邊那個座位總有人佔,席必思想著避嫌沒好意思總去,結果每天一到下課時間被人堵得水泄不通,traffic jam了都!
席必思後悔了,結果晚了,他現在想擠都擠不進去!
你們這群果醬還有王法嗎!擠什麽擠!
都找我老婆幹什麽!
你們沒有自己的老婆嗎!
他怨念深重,周末把人帶回家鬧了一整天,結果謝松亭醒了第一句是:“周六講的洛倫茲力複雜運動那個題,我……”
席必思黑著臉堵他的嘴:“只聽你愛我這句,別的不接受。你的貓他聾了。”
謝松亭親他一下,笑得眉眼都眯起來:“不高興啦?”
席必思氣哼哼的:“你說呢。”
謝松亭想了想:“不是你說不用照顧你的感受嗎?”
席必思要鬧了:“……這是一個事兒嗎!這能一樣嗎!”
謝松亭使完壞,笑著窩進他懷裡,說:“因為我想走了。”
席必思:“什麽?”
謝松亭清明的視線看向房間裡散亂的、被席必思咬開的套包裝袋:“我們總不可能一直待在這吧?我想走了。走之前教教他們。”
他發了會兒怔,又去看兩人的校服。
藍白色。校徽寫著蓉城六中。胳膊上兩道白色條紋線。內襯網不經磨,總會爛。
就算之後沒人會記得,他也想幫幫忙,就當……
就當彌補他的虧欠。
除了偶爾幾個特別奇葩,其實大多數同學們都挺好的。
席必思:“什麽時候。”
謝松亭又說:“周一。請個假。我再見一次爸媽。他們倆只有周一一定能一起碰見。然後在這過了元旦我們回家,行嗎。”
席必思變出尾巴纏他:“還想在這跟你待到大學畢業呢……”
“我等不及了,再有紙人的話我們再回來吧。”謝松亭那雙漂亮的眼睛閃著亮,從未如此有底氣過,“從來沒這麽想回到現實過,我想去找畢老師,還想找個工作試試。席必思,你是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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