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蠶絲實在太好用了。
席必思本垂眼盯著台階,背著他一步步走得穩健,聽他的話一下笑了:“浴室那天是誰——”
謝松亭一把捂住他嘴:“不準說!”
席必思笑著舔他。
到地方三樓,席必思從謝松亭兜裡摸到鑰匙開門。
家裡沒人。
謝松亭被他背進屋子,放在沙發上,說:“別看了,家裡沒人,不然不到門口我就讓你放我下來了。”
屋中沙發陳舊,茶幾也是,覆著一層發膩的黃。
牆皮有些地方剝落,沒人去補。
謝松亭環視一圈,清淺的目光落在家具上,心臟狂跳。
席必思半蹲在他身前,無言觀察他的神色。
就像有人稱抑鬱症實際是一系列殘缺不全的症狀,而非是病,真正的病另有其人一樣。補全了人從小到大的所有鏈條,才可能管中窺其一豹。
可很多人連鏈條都找不完整。
因為那些被冒犯、被質問、被懷疑、被不疼愛的過去,早在數年人生長河裡被衝走,一點也記不得了。
但忘記也沒有用。
記憶不記得,身體會替你記得。
飆升的心率、僵硬的身體、嗡嗡作響的大腦,都在說,身體記得。
謝松亭的身體現在就在說,它記得。
他以為自己忘光了。
沒想到……
一切清清楚楚,如泄洪堤壩,在他腦中轟然作響。
第59章 重返高中(5)
席必思晃了兩下手。
謝松亭被他的動作晃回神:“怎麽了?”
席必思:“不帶我到處轉轉?”
謝松亭:“你別動。”
席必思:“為什麽。”
謝松亭:“我房間很亂,等我收拾收拾你再去。”
即使再自卑、再困苦的年輕人,面對自己喜歡的人時也是有自尊的。
即使席必思已經進了自己家門,看到過他那麽多難堪的過去,他還是想讓自己看起來……
比過去好一點。
席必思:“好,那我坐沙發上等你。”
謝松亭:“嗯。”
他在沙發上緩了會兒,被席必思揉了兩下腰,笑著躲了,又被他一口親在眉上:“去吧。”
謝松亭走向自己屋子時,時刻注意著席必思的動靜。
席必思很聽話,坐在沙發上沒有動。
安靜非常。
謝松亭推開了自己的門。
一股霉濕味撲面而來。
他嗆了兩聲,聽客廳的人問:“怎麽了?”
“有灰,”謝松亭又補了一句,“別來。”
“不來,你繼續。”
謝松亭闔上門板,首先坐在了床上。
床板是謝廣昌裝修時從隔壁鄰居家薅來的。
別人不要的木板他鋸了鋸裝了裝,拚了個床架,拚了個床板,只不過中間有一塊缺了個洞。
睡得久了,那個洞周圍的木料有些開裂,總有種會陷下去的錯覺。
他反手一摸,準確地摸到了那個床墊下的洞。
房間窄小而暗,窗朝東開,很少有光。
窗簾也很舊了,沒人去洗。
謝松亭從床上坐起身,慢騰騰地收拾自己的書。
學校宿舍他收拾得很整齊。
因為那裡是他的地方。
只是在這個家裡,他時刻覺得這裡不屬於自己,因此從未用心收拾。這個逼仄窄小的房間裡堆滿了他的雜物,一切都是舊的。
他和畢京歌談過這個問題。
關於自己為什麽不願意打掃家裡的問題。
畢京歌說,從未有人真切地給過你屬於自己的物品。這些東西被父母認為是他們的,連你整個人都被他們認為是他們的造物。但實際上既然給出去了,那這些就是你的。既然被生下來了,你就是個完整的、有獨立意識的人。
父母沒做好關於分離和邊界的功課,他們模糊了你對邊界的概念,讓你混亂。
你能感知到邊界被父母侵佔了,但你推不出去他們,於是把自己的邊界一縮再縮,乾脆不要這塊地方,不要他們給予的所有東西,那麽自然不對這塊區域負有清理的責任。
租的房子也一樣,你覺得這房子不是你的。
一切都不屬於你。
這很有效。這是你應對這些的方式。談不上對或錯,不必責怪自己。習慣的形成都是有原因的。
謝松亭沉默。
畢京歌又問,所以,你打算把動圈麥的錢全還給媽媽嗎?
謝松亭當時點了頭。
李雲嵐並沒有對他有任何金錢上的要求,一開始可能有,後來被迫認清現實沒有了,但他還是會在手頭寬裕時匯給她錢,就是這個原因。
這些都不屬於他。
他還回去。
畢京歌問,那還完之後呢?
謝松亭沒有回答。
收拾了一會兒,謝松亭聽見門口有腳步聲。
是席必思走到了門口。
他問:“我想坐門口和你說話,行嗎。”
謝松亭:“不太想說話。”
席必思退而求其次:“那我就坐門口。”
謝松亭想了想:“……好。”
這才聽見門口有響動。
是席必思看他答應,才在門口坐了下來。
“不嫌髒嗎。”
“校服。管它髒不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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