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必思:“怎麽說你了?”
謝松亭表情更奇怪了,他半邊臉還覆著紗布,有點擋眼睛,想看見席必思就要更大幅度地扭頭。
他開了句玩笑:“我說了你給我報仇嗎?”
席必思認真地說:“嗯。”
謝松亭無可奈何地阻止他:“不用。”
席必思:“我名字被人說句不好聽都能不高興一天,別提你臉被劃了,是不是林曉?”
其實席必思猜的很準。
只是謝松亭沒有讓他幫忙的念頭。
“有仇我自己報,這又不是你劃的,再說了,誰說你名字不好聽?”
“挺多的。”
“比如?”
“不好聽,必思,從小到大不知道多少次被人說必死了。”
謝松亭笑了,並不是嘲諷,只是無奈得好笑:“他們說你就聽……”
席必思頭一次看他有點笑意,一時間目不轉睛,好幾秒才反應過來他還在說話,連忙問:“你說什麽?”
謝松亭好脾氣地重複:“沒聽清?”
席必思:“嗯,走神了。”
謝松亭:“我說你名字很好聽。”
席必思追問:“有什麽依據沒?”
謝松亭重新把視線投向題目,說後面的話時沒看席必思了,手裡還在寫字,對照著參考答案改錯題,整理邏輯。
但席必思卻覺得他的目光定在一處,半晌沒挪動。
他像窺到名為謝松亭的這個人一點隱秘的縫隙,終於慢慢看懂了他的部分角落……
看懂了謝松亭在想什麽。
絕對不是在想題。
他主觀臆斷為在想自己。
謝松亭維持著這個姿勢,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還真有。”
他最近受了傷,以往粉嫩的唇有些發白,但依舊很潤澤,帶著點水光。
席必思移不開目光。
看起來……
好軟。
“君子慮勝氣,思而後動,論而後行,行必思言之,言之必思複之,思複之必思無悔言,亦可謂慎。你媽媽給取這個名字,不是很好聽嗎,她很愛你。讓你做什麽事之前都多想想。”
席必思從未想過自己的名字會被這麽解讀。
尤其是被……謝松亭這麽解讀。
這麽安慰我,那你呢?
你被人傷成這樣,怎麽還能這麽不緊不慢地跟我說話?
謝松亭,我都快被你氣死了。
席必思喊了他全名。
被喊的人重新把視線放回題目之間:“怎麽。”
“那天在車上,為什麽要在我媽面前說我的眉毛是你傷的?你就那麽想讓我媽覺得你不好?”
謝松亭面部空白:“我——”
席必思抬手:“你知不知道你……”
謝松亭呼吸暫停一瞬,被另一個人碰到了額頭。
席必思輕柔地拂開他的劉海,說完了未盡之語:“……總是一副想受到懲罰的表情?”
他的手離得太近了,難免在拂開過程中觸碰到謝松亭的肌膚。
謝松亭觸電般後仰,躲開了他的手。
席必思收回手,說:“以後別這麽說了,沒人討厭你。”
謝松亭只和他對視了不到半秒就收回眼,最後的神情定格在慌亂和荒謬之間,垂頭時,濃密的睫毛微微發顫。
而席必思竟然……
還沒說完。
席必思從座位裡起身,因為個子高,桌子不到腰,就這麽側坐上了桌,專注的視線像兩道光,烙在謝松亭臉上。
謝松亭頭埋得更低了。
“不留劉海好看,”席必思說,“總擋著眼,不會不舒服麽?”
謝松亭捏著筆,冷汗粘了一筆管,想繼續寫題。
可一道題只寫了個解,冒號。
沒了後話。
席必思捏著筆上端,把這根滿是手汗的筆抽走。
謝松亭僵硬地抬頭,盯住他的動作。
席必思拿著塊深藍色的手帕擦筆上的手汗。手帕上有些地方很暗,乾涸了,不知道是什麽。
“手帕上那……是什麽?”
席必思不急不緩地用乾淨的一塊把筆擦乾淨,放回他蜷握著的手裡。
“你不都猜到了?”
謝松亭沒抓穩,任筆掉在桌上。
一聲脆響。
“那天你的血,”席必思聲音放低,笑了,“沒舍得洗。”
謝松亭一手按在筆上,按得桌子啪一聲,筆帽上方便掛紙的塑料勾被他按得裂開。
席必思看目的達到,不再逗他,換了一句。
“明天去拆線吧?請好假了,我和你一起。”
“……嗯。”
果然答應了。
相比前面的問題,還是這個簡單,是不是?
林曉像往常一樣出校門吃晚飯。
今天他幾個哥們兒不是肚子疼就是生病,晦氣得要死,隻好一個人出來。找別人考試作弊也不行,還被打了一頓,他媽臉都丟到祖宗家祠堂裡去了。
林曉越想越氣,走到半路,聞到一個胡同裡有股極香的飯香味。
他氣得饑腸轆轆,下意識拐進這個以前不會進去的拐角。
拐角盡頭是個死胡同,人煙稀少,沒有飯店,只有一個人。
看身形,男的。
一身黑的人抬頭,肩上扛著根曲棍球棒。
他戴著黑色貼面口罩,黑色防風鏡,但很容易能從揚起的弧度裡判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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