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的人手指絞擰得更緊。
平時寫題腦子轉那麽快,怎麽到了這種問題就像根木頭?
席必思笑看他:“別人有的我也要有,你誇誇我吧,不誇我我不走了。”
“你怎麽……”謝松亭欲言又止。
席必思猜他是想說自己難纏?粘人?
“我怎麽?”席必思懂裝不懂。
他說不誇他不走,就真不走了。
私人醫院走廊裡很少有疾步小跑的醫生護士,大家相對清閑,因此路過的人總會把目光投向兩個男孩。
謝松亭從沒遇見過這麽讓他棘手的人。
他其實老早就想道謝,但總覺得時機不合適,沒說出口。
“謝……”
席必思五指張開放在自己耳朵邊作揚聲器狀:“說什麽?沒聽見!”
“你小點聲!這是醫院!”
謝松亭一時臉都紅了,慌不擇路下抓住了他的袖子。
他動作有點急,露出那雙會說話一樣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星星。
好可愛。
席必思看著他,想。
別人看不見也好。
要是看見了,指不定該多喜歡。
他不想每天不是在解決情敵,就是在解決情敵的路上。
之前席悅問他是不是喜歡的人,席必思給了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但今天和謝松亭對上才發現……
自己是真喜歡。
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喜歡到這個程度了。
他突然想起病房寫作業那天,陽光下面謝松亭的側臉,想起他臉側細小的絨毛、微微抿唇時柔軟的唇珠。
他要是按上去,是什麽感覺?
他好像總在在意,總在注視,總跟在謝松亭身邊,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席必思突然按住左胸,神色不太好。
謝松亭:“怎、怎麽了?”
席必思輕聲說:“沒什麽。”
躁動的器官不樂意,掙脫他手似的在胸腔中躍動。
他的搪塞那麽無力,也就謝松亭看不出來了。
沒什麽。
也就剛發現我喜歡你喜歡得不行。
有點兒……
控制不住。
換宿舍那天,席必思翹了晚自習收拾宿舍,就等著謝松亭下自習之後搬來。
謝松亭來時,席必思正在床上整理床單,把床單拉平。
見他進門,席必思立刻停下動作。
謝松亭東西很少,書竟然是最多的,一摞一摞。
進來時,幽靈般的少年一直低著頭,沒發現他。
席必思饒有興趣地坐在床上,等著他什麽時候發現自己。
等……
等啊等……
竟然寫到快熄燈了也沒發現他???
席必思裂開了。
他不懷好意地清了清嗓。
“咳咳。”
背對著他在桌前寫作業的謝松亭攥緊手心,神色緊張,怯怯地扭頭朝聲源方向看。
看到是他,謝松亭肉眼可見松了口氣。
席必思的不悅被他自己人一樣的表情取悅了,笑眯眯地搭住床欄。
“晚上好。”
“你怎麽在這?我還以為見鬼了,嚇死我了……”
“寫那麽久,半天都沒發現我,你也寫得太認真了。我還想著等你發現給你個驚喜呢,結果是我想多了。”
“我不知道你在……”
“我難過了,除非你哄我。”
謝松亭咬咬唇,顯然之前沒有這樣的經歷,一時間沒想好怎麽辦。
席必思沒想為難他,剛要出聲幫他解圍,就聽見謝松亭輕聲說。
“可見到室友是你我很高興……”
席必思舉雙手投降:“停,別說了,原諒你了!”
謝松亭不知道他怎麽了,但聽到他說原諒,放下心地扭過身,繼續寫。
席必思捂住紅得快滴血的臉,心想。
謝松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不知道還以為他要告白!
最關鍵的是,他明顯沒這意思啊!
什麽天然撩!
換宿舍之後,席必思總算知道謝松亭偶爾奇怪的不適來自哪裡。
開學考頒獎台上他看見了,但沒深想。
原來他回家會被打。
還是那麽……
毫無理由的方式。
陸吾不太需要睡眠,一天四個小時足夠了,甚至還多。
這是它們得天獨厚的優勢。
席必思在謝松亭睡下之後下了床。
黑暗中,他裹著毯子窩在書桌下的一片窄區,呼吸放得極輕。
怎麽辦?
要不把謝松亭他爸也扔麻袋裡威脅一下?像威脅林曉一樣?
還是乾脆殺了?
要是讓席悅聽見了,先不說犯不犯天條,可能會先拍拍他肩說:
出去別說我是你媽,丟不起這人。
人怎麽能這麽複雜?
既然是自家孩子,好好對孩子不就行了?這麽嚴苛是幹什麽?有隱疾?
席必思百思不得其解。
隔壁床有響動。
是謝松亭醒了。
席必思窩在書桌下,視線被截斷,只看得到人光著腳從步梯下來,翻找自己的鞋穿上,迷迷糊糊走向衛生間,全程沒發現他在桌子底下。
走動間,他腳踝仍有未消的瘀傷。
刺眼。
濃鬱的、紅花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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