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京歌:“你來了。”
謝松亭:“嗯,讓我想想我要說什麽。其實最近生活沒什麽變化,我打算搬家了。”
畢京歌:“搬去哪?”
謝松亭:“搬去首都,不在這裡住了。”
畢京歌這句話是個陳述句:“你對這沒什麽留戀。”
“嗯。”謝松亭靜靜地回想,“不想住這了,換個地方換個心情。”
過去那麽多年裡,他從未覺得自己和所住的城市有過鏈接。他只是住在一個屋子裡,僅此而已。
還好他並未延伸出自己的觸角,因此帶走一切也顯得簡單。
他像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離開。
他們又聊了點別的。
謝松亭說說停停,畢京歌耐心地聽,給予回應。
都陷入沉默也不要緊。
沒人會怪罪,沒人會緊張。
谘詢進入尾聲。
畢京歌兩個小時的計時器跳到00:00。
謝松亭像第一次來這裡一樣注視她,說:“你要走了嗎。”
畢京歌拿起衣服:“嗯,一會兒還有個見面。”
謝松亭:“為什麽要走?在哪談不是一樣?在這和在咖啡廳,有什麽區別嗎?反正都是我們。”
畢京歌饒有興趣地放下衣服。
這個表情,是從工作狀態完全脫離了。
“我哪裡露餡了?”她問。
謝松亭:“第五周結束那天,席必思來這接我了。”
畢京歌:“所以?這露了什麽馬腳?”
謝松亭:“我從來沒告訴過他你谘詢室的地方在哪,你們早就認識了。”
畢京歌搖了搖頭:“原來如此,是他給我拖後腿。”
謝松亭肘住臉:“而且你之前打電話那六個月實在太湊巧了,就像是故意給我聽的一樣,畢老師,你早就想提醒我了不是嗎?而且你來我家之後,我的貓就不是席必思了。不懷疑你,我還能懷疑誰,認識的人太少,線索都好找得多。”
他語氣難得有些譴責:“第一次來這谘詢,你還說自己是人。”
“工作需要,工作需要。”畢京歌笑著拿來一把折疊椅,在他面前坐下。
謝松亭:“席必思為什麽說你能給我介紹個工作?”
畢京歌微哂:“谘詢結束,就不叫畢老師了,直接叫你。”
謝松亭:“我以為你想更專業點。”
兩人很熟了,謝松亭說話相對隨意。
畢京歌:“可以叫,只不過不是心理谘詢的老師了。先說好,我沒做任何違反心理谘詢師職業道德的事,我事先沒從席必思那裡得知任何你的私人信息。”
謝松亭重啟了這個稱呼:“老師。”
畢京歌:“那麽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畢京歌,國家異常情況聯合調查局的局長。名字有點長,記不住也沒關系。”
謝松亭:“心理谘詢是你的副業?”
畢京歌閑適地點頭:“可以這麽理解。”
“你是畢方?”
“沒錯。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在你眼裡我是金色。”
“原本是什麽顏色?”
“狀如鶴,一足,赤文青質,白喙。”
原本是青色羽毛,紅色斑紋。
謝松亭:“我這兩天大概明白為什麽是金色了。”
“為什麽?”顯然畢京歌對他看到的幻象一樣好奇。
“我看到了席必思給我的幻象。”
謝松亭抬起手,好像避開了什麽東西,視線落在地毯上,追隨著那物移動。
在他的視野裡,一只有吊墜大小的小老虎正充滿活力地亂跳,蹦來蹦去,最後跳回他手心,撒嬌一樣在他手心裡一拱,露出肚子。
謝松亭伸手戳了它一下,沒有實感。
但小老虎渾身泛癢,滾了個滾。
席必思剛過了四百歲生日,他想過很多次席必思帶給他的幻覺是什麽。
沒想到這麽小。
吊墜一般。
活蹦亂跳。
這次的吊墜,他再也不會弄丟了。
“顏色大概是……別人對我的好感,或者態度,”謝松亭揣摩著說,“你的金色比席必思的淡一點。不過沒有根據,只是猜測。”
畢京歌若有所思:“你這種人果然很神奇,在妖怪神獸裡,這也是難得一見的能力。”
謝松亭:“那我是什麽?”
畢京歌含笑問:“你不是猜測嗎?對自己有什麽猜測?”
她像一位循循善誘的老師。
謝松亭:“可能性太多了,我沒什麽根據。而且我不是人嗎?人在山海經裡很少。”
畢京歌:“所以才好找。”
謝松亭搖搖頭:“老師,我真的想不到。”
畢京歌:“只是有個懷疑,現在還不確定……”
謝松亭突然想起什麽:“等一等,在展開說明之前我還有個問題。”
畢京歌:“什麽,你說。”
謝松亭:“蠓蟲……怎麽年輕?”
高中時,他犯病那會兒反覆想過,如今也找不到答案。
畢京歌:“看我的手。”
她一抓一握,再打開,就是一隻微小的蠓蟲。
那隻蠓蟲在她手中慢慢有了變化,它的翅翼在回縮,身軀也在變小,那變化越來越快,似乎帶動著周圍的空氣一起有了變動,由成蟲變回卵,最終消失在空氣中,仿佛從未出現。
謝松亭半晌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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