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側過頭靜靜看著秦航,眼神藏匿在黑暗中。
大概過了一分鍾,陳梓光腳踩在地上站起身。
他無聲無息地走到衣櫃面前,輕手打開其中一扇門,徑直拉開最裡面的一個櫃子,從裡面拿出了一樣東西。
他又往落地窗邊走去,腳掌踩在木質地板上,微涼的溫度從腳心傳到胸口,銀色的刀刃在月光下發著冷冽的寒光。
陳梓走到陽台上,外面是一片黑色的海洋,皎潔純白的月亮在海面投下一彎圓滑的彎鉤,被海水蕩得輕輕晃悠。
海風一股股吹打他單薄的身體,陳梓隻穿了一件絲綢睡衣,此刻身體下意識發抖,握著刀的手卻很用力。
他抬起自己的右手,內腕的傷痕似一條醜陋的蜈蚣附著在他手上,他冷漠注視著,眼神暗了暗。
像下了某種決心,他抬起另一隻手,刀尖朝著那處傷口就準備刺去——
手腕卻在半空中被人截住了。
那人貼著他的後背,氣息附上來,帶著隱忍壓抑的憤怒,聲音沉得能滴出水來。
“你在幹什麽?”
秦航捏著他手腕的力道大得過分,恨不得將他捏碎。
那處傳來一股鑽心的痛,陳梓險些握不住刀。
他眼底劃過一絲恨意,突然向後給了秦航一道重重的肘擊。
秦航似乎沒料到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竟然直直挨下了。
陳梓聽到頭頂傳來一聲悶哼,他快速轉過身,抬起腿準備用膝蓋再頂他。
結果這次秦航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腕,陳梓重心不穩,眼見著就要往旁邊倒去。
秦航就著這個姿勢將他半提起來,往前兩步把他壓在了陽台的欄杆上。
陳梓的腰直抵上欄杆,上半身都仰出了陽台外,腰間的鈍痛讓他蹙起眉心。
冰冷的刀刃停留著兩人頭頂,他們喘息著盯著對方,互不相讓。
“你想幹什麽?”秦航又問他,黑沉的雙眸下藏著翻滾的巨浪,下一秒可能就會向陳梓撲過來,將他卷得連骨頭都不剩。
陳梓上半身繃得死緊,姿勢的緣故,脖子上的筋一根根凸起,暴露在夜色下,也暴露在秦航眼中。
陳梓瞪著他,壓咬著牙不說話,拿著刀得手卻在暗暗使力,刀尖已經對對準了秦航的脖子。
“陳梓!”
“回答我!”秦航的話幾乎是從喉嚨裡逼出來的,“你到底想幹什麽?!”
Alpha的怒吼吐息噴在陳梓臉上,他喉結動了動,說:“你說我想幹什麽?”
他的眼神帶上殺意:“我想你死!”
“我想你去死!”
秦航盯著他頓了片刻,目光順著他的手臂往上落到了那把刀上。
是一把普通的水果刀,不知道陳梓什麽時候偷偷藏起來的。
也就是說,陳梓早就在計劃這件事了。
秦航:“想殺我?那為什麽把刀對著自己?”
他強行抓住陳梓的右手,大拇指按在那道傷疤上。
陳梓試圖推開秦航,可秦航力氣太大,將他壓得死死的,他根本動不了分毫。
“我早就想殺你了。”陳梓恨聲道,“我恨不得你早點去死!”
“那你為什麽又用這種眼神看我!?”秦航脫口道。
這種害怕被拋棄、被不重視的眼神。
陳梓愣了一瞬,並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你為什麽這樣看著我,啊?”秦航看著他的眼睛裡忽然變得非常悲哀,多了很多讓陳梓根本看不懂的情緒。
難過?失望?憤怒?疑惑?不甘?
也是,本來當作寵物的東西現在卻想造反,誰會甘心?
“少爺,你到底是怎麽了?”
陳梓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或許是秦航的眼神跟往日相差太大,他心臟猛地漏了一拍,抬起下巴睨著他,冷聲說:“秦航,是你先背叛我的。”
秦航怔了兩秒,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那你殺我吧。”秦航松開了陳梓的手。
刀尖順著力道向下扎去,陳梓眼睛驀地睜大——
銀色刀刃劃破空氣,連迎面而來的海風都被撞碎在尖利處。
最後時刻,半空中的手卻偏了一下刀鋒——尖刃垂直扎進了秦航肩膀。
時間仿佛被按下暫停鍵,他們久久盯著對方的眼睛,呼吸聲交纏在一起,血腥味慢慢在空中擴散。
陳梓仍握著刀柄,腕上被秦航抓出了紅痕,胸膛上下起伏,額上滲出一層透明的薄汗。
紅色的血液逐漸染紅了秦航身上的白色睡衣,像一片超出正常尺寸大小的紅色梅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四周擴散。
陳梓突然又拔出了刀,血液順著刀尖滴落,在月光下泛著幽深的光。
秦航一聲未吭,隻用力地將陳梓擁進了懷裡。
陳梓下半張臉埋在秦航肩上,溫熱的血沾了他滿臉,那股濃重的鐵鏽味一股股往他鼻子裡湧。
陳梓腦子有些恍惚,眼前突然浮現出好多年前的某天腕上,他在冰冷黑暗的地下室中,血腥味弄得他滿身都是。
他雙手沾滿了血液,漆黑中明明什麽都看不到,可他就是眼睜睜地看著那源源不斷從門縫中溢進來的液體從溫熱變得冷涼,然後在他手背上凝固,怎麽洗都洗不掉。
他只能一遍遍捶打鐵門,耳邊是手掌與門面碰撞發出的轟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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