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燕彰一步一步踏向寨外,目光卻始終注視著夏侯虞,直到他看不到夏侯虞的身影,才轉身一咬牙離開。
也是在覃燕彰轉身的一瞬,一抹紅色的身影從夏侯虞右前方快速閃過。
夏侯虞目光一凜,心頭更是一緊。他邁開步子往那處追。
越往裡追,夏侯虞那時發覺的不對勁越濃烈。
但他沒有一絲猶豫,他衝著紅色的身影緊緊追去,終於在一處地窖,他清晰地看到了那抹紅色鑽了進去。
夏侯虞此刻停下了腳步,他看了看此地的山脈走勢,又仔細觀察此地窖的入口方位,倏然嘴角輕勾,目光不似方才那般凌厲,反而多了些溫柔婉轉。
他緩緩踱步,打開覆蓋地窖的木板,踏步而入。
未行幾步,一柄冰涼的刀刃緊緊貼住夏侯虞的脖頸,冷顫一下子爬滿夏侯虞的後背,身後噴來的溫熱氣息卻讓夏侯虞萬分思念與向往。
那個熟悉的聲音說:“你說,要是別人知道當今皇上親自來剿匪,還扮成這樣潛進來被抓住,我是不是可以稱帝了?”
夏侯虞反問道:“你想稱帝?”
楚禎:“不想,但我想弑帝。”
“可以。”夏侯虞從容答道。
楚禎握著刀的手一抖,拚命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無恙:“你來做什麽?”
“找你。”
“你應該知道,我最恨長安。”
“我知道,所以我來……”夏侯虞不顧脖頸尖刀,轉身面對楚禎,“不是帶你回長安,只是想看一看你的臉。”
地窖下長長的地道中,一點光亮也透不進來,空氣稀薄更是無法點燃火把。
夏侯虞在黑暗之中,憑借自己對楚禎的那些記憶,精準地觸碰到了楚禎的臉,雙手輕輕捧住。
倏然,楚禎身後一道破空之聲。
楚禎率先反應過來,拉住夏侯虞肩膀一個撲倒,一支箭就這樣釘在了夏侯虞原本站立之地背後的牆上。
還沒完,箭矢好像射斷了某物,地窖上方傳來巨大的聲響。
楚禎:“糟了!”
夏侯虞還未想明白發生了什麽,就被楚禎抓住手腕,向前奔去。
身後巨石滾落,原本兩人所立之地,已被無數碎石填埋,若晚一步,恐怕兩人早沒了性命。
夏侯虞看不見楚禎,卻能聽到楚禎亂跳的心臟,和愈來愈艱難的呼吸。
他一把抓住楚禎的肩膀,方要開口,手中的身體一下子躺倒下去,劇烈的咳喘聲與血腥氣一同傳來。
夏侯虞恍然意識到,楚禎身體內的落紅讓他不能有此等激烈的行為。
可身後滾來的巨石不容楚禎休憩,前方路途一片黑暗,根據風的方向,夏侯虞只能判斷出前方是一個岔路口。
只能賭一把!
夏侯虞抱住楚禎,還未決定向哪方奔去,懷中的楚禎突然開口:“左……”
前進的腳步倏地一停,夏侯虞確定了楚禎說的就是“左”。
左還是右?如今他與楚禎此等劍拔弩張,楚禎的話,他要相信嗎?
身後巨石愈來愈近,腳下震蕩起來。
夏侯虞閉了閉眼,抱著楚禎護住楚禎頭和身體,向左邊滾去。
路上的碎石將夏侯虞皮膚割出了無數傷口,他身上的血腥味已然快趕上了楚禎。
“轟隆”一聲,巨石被狹窄的通道卡主,夏侯虞松了一口氣,但他和楚禎正在下行,難以停下,懷中的楚禎也好似沒了聲響。
夏侯虞心中異常焦急,隻得拚力看清前方,一塊尖石出現在他們的必經之路。
他們無法迅速停下,夏侯虞咬咬牙,調整身姿,用自己的腿硬生生撞上了這塊尖石,他們才得以停下。
尖銳的一角深深扎進夏侯虞的大腿,劇烈的疼痛鑽進夏侯虞的大腦,但他動作沒停,衝著好不容易看見的一絲光亮爬去。
頂開頭頂的木板,眼睛尚未適應刺眼的光,一支支刀尖將夏侯虞和楚禎團團圍住。
夏侯虞恍了恍神,看見圍住他們的皆是尋常百姓打扮的人,且他們面上都用粗布遮面。
懷中的楚禎此時動了動,夏侯虞剛低下頭,胸前被用力推了一掌,再抬眼,楚禎嘴角流血,面色慘白,卻輕輕笑著看著地上栽倒的夏侯虞。
恍然間,夏侯虞看清了此時的形勢,楚禎是地道內所有機關的主事者。
“你……”心下思緒轉了良久,夏侯虞隻吐出四個字:“變了很多。”
是什麽變了呢?
是從不對夏侯虞說謊的楚禎,騙了他。還是曾經光明磊落不屑用詭計的楚禎,對待夏侯虞,也開始使詐了。
楚禎挑眉,輕聲道:“我不想傷害大周的任何一個士卒。”
夏侯虞眼睛掃過身邊眾人,問道:“那你便不怕他們死嗎?”
楚禎目光下移,看見了夏侯虞大腿汩汩流血的傷口,倏而別開眼,盯住夏侯虞的雙眼道:“你死了,他們就不用死了。”
夏侯虞一時怔住,看著楚禎慢慢靠近他,抬起了手。
楚禎手起刀落,手背劈向夏侯虞後頸,夏侯虞頓時昏厥過去。
圍住夏侯虞的人把面巾全部扯了下來,對楚禎恭敬道:“二當家!”
楚禎垂眸看了看意識全失的夏侯虞,下令道:“帶著他,回原來的北寨。”
“是!”
地窖原本是從岐風寨通向蠻離荒北面的大道,但楚禎臨時改了主意,命岐風寨眾弟兄加緊挖,通向北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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