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華早早收到聖旨,前三天便在城門口扎營待夏侯虞的到來。
“蠻離荒守城將領李啟華,攜蠻離荒守城軍所有將士,參見陛下!”
未等覃燕彰策馬來至城門下,李啟華便已出動迎接。
夏侯虞坐於馬上,居高臨下望著跪拜的所有將士,遲遲不開口。
李啟華單膝跪地,雙手抱拳低著頭,看似鎮定自若,手心裡卻冒了無數冷汗。
半晌,夏侯虞才開口道:“平身。”
“謝陛下。”李啟華起身。
隨後眾將士起身,具道:“謝陛下!”
夏侯虞無視馬下的李啟華,收了收韁繩,自顧往蠻離荒城門走去,“進城。”
長安而來的軍隊浩浩蕩蕩隨夏侯虞進城,李啟華未立刻跟上,他粗略數了數所帶人馬,不下三萬。
李啟華與旁邊一直未開口的林壑對視了一眼,而後迅速跟上,進了蠻離荒城內。
夏侯虞坐於主位,李啟華及眾將士立於兩側。
“李將軍,朕命你守衛蠻離荒時,派給你多少人馬?”
“稟陛下,共六萬步兵,三萬騎兵,一萬弓箭手,還有良馬六萬余匹。”
“如今剩下多少?”
“還剩……”李啟華停頓了。
夏侯虞呷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說實話。”
“稟陛下,蠻離荒守軍,未折損一人。”
“好啊,李將軍真不愧蓋世名將,經歷了數次與敵軍對陣,一兵一卒皆不曾折損過。”
李啟華此刻不僅僅手心冒汗,後背已然汗涔涔,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
登基剛半年有余的新皇,竟是如此狠厲的角色,三年前在蠻離荒一面之緣,那時溫潤謙和的模樣,竟全然是假的。
“監軍何在?”
一個小老頭模樣的人從角落做出來,跪下道:“陛下,臣在此。”
“監軍冊子拿來。”
“是,陛下。”
堂下是跪著的監軍,左右兩側皆是大氣不敢出的蠻離荒守城將領,李啟華與林壑站在最前。
李啟華面色陰晴不定。林壑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啪”一聲,冊子合上,夏侯虞的目光在李啟華和林壑臉上左右停留。
“朕,便是聽說西南山匪猖獗,前來支援李將軍剿匪的。”
夏侯虞說的懇切,李啟華立刻下跪感念道:“感念陛下憂心蠻離荒百姓安危,不遠萬裡從長安趕至蠻離荒,只是蠻離荒城外的匪患已被臣解決了。”
夏侯虞眼睫倏然一抬,煞有其事反問:“解決了?”
林壑見李啟華半天斟酌不出說辭,上前道:“稟陛下,監軍冊子上記載的三月前蠻離荒出城火燒欒國駐地,便也將蠻離荒城外的岐風寨一舉剿滅。”
“你,是何人?”
李啟華接話道:“回陛下,他是臣請來的軍師林壑林先生,數次與敵軍應戰皆是林先生做的決斷,十萬人馬無一人折損皆是林先生功績。”
夏侯虞冷峻的臉上,倏然嗤笑一聲。他往前探了探身子,手肘支在腿上,整個身形好似一隻待捕獵的豹子。
他問道:“是——他嗎?”
這句話,“他”字被加了重音,語調上揚,似有不經意的嘲笑和不易察覺的怒氣。
林壑聽罷,猛地抬頭看向高坐在上的夏侯虞。
只見夏侯虞感受到林壑的目光,隻輕輕瞥了一眼,便毫無波瀾地看向李啟華。
“既然林先生說,岐風寨已滅,那便辛苦李將軍,準備準備,帶朕前去瞧瞧罷。”
李啟華偏頭望向林壑,林壑給了李啟華一個肯定的目光。
“遵命,陛下。”
李啟華退下後,夏侯虞遣退所有大堂之上的人。
林壑欲走,夏侯虞叫住了他。
“林先生留步。”
夏侯虞走下高座,慢慢踱步到林壑身前。
林壑自李啟華離開,對夏侯虞便再無過分的尊敬。此刻的他,直視夏侯虞,身子絲毫不彎。
他始終注視著夏侯虞,漸漸出了神,心道:原來面前這人,就是楚禎心裡那根,拔不掉也不能拔的刺嗎?
夏侯虞:“林壑先生,你可有什麽要問朕?”
林壑立刻收回目光,道:“臣冒犯了陛下,在下並無疑問,請陛下恕罪,”
“你只是李啟華自封的軍師,並不是大周臣子,無需自稱臣。”
林壑心頭一顫,後腦生風。他此刻倏然理解了一些李啟華面對夏侯虞時那緊張的姿態,這位新皇年歲雖只有二十有三,一言一行,卻足以讓人後背冷汗直冒。
剛剛夏侯虞的意思是,他還沒有做大周臣子的資格,更是,沒有做他夏侯虞臣子的資格。
林壑半晌未開口。
夏侯虞又道:“李將軍說林先生主持了與敵軍的多次對戰,還請林先生同朕講講,先生的陣法謀略。”
林壑緩過神來,謙卑道:“在下只是略懂皮毛,不敢班門弄斧。”
夏侯虞:“能不折損一兵一卒,打的敵軍落花流水,有此能力者朕隻知一人,只是他……下落不明。如今林先生有此才能,朕可要好好請教一番,造福大周。林先生這番推辭,難道李將軍是在欺瞞朕了?亦或,守衛大周的另有其人?”
此話一出,林壑心狂跳不止,此時只能硬著頭皮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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