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禎環顧圍了一圈又一圈的百姓,又掃了一眼專職刺殺的蛇部總旗覃燕彰,心下便了然了。
他踱步到渾身是血的那人前,蹲下,掏出一方帕子,墊著手指,把住那人的下巴輕抬,讓那人直視自己。
那人未掙扎,卻白了楚禎一眼,眼中滿是不屑與反感。
楚禎微微挑眉,問道:“你就是龍部出的那個叛徒?我對你並無甚印象,何來你的叛國出自我的牽線搭橋?”
那人啐了一口血痰,直視楚禎道:“楚大人,你忘了嗎?我是秦興啊,是你親口要我偷鼠部的情報,然後交給欒國。”
“是嗎?”楚禎輕笑,“請問,我命你偷來的情報,是何內容?”
“未來三年,北境與西南的城防變更。”
“你是如何偷的?”
“你將龍部總旗的腰牌給我,我拿著腰牌出入麟舞閣十二部如入無人之境。”
楚禎笑了,他的腰牌的確曾消失了一天。
那只是因為,他從心底裡不想受龍部總旗的位置,腰牌便也隨意丟棄在楚府中。當他發現腰牌消失,再出現時,不過十二個時辰。
但,楚府有夏侯虞的命令,就連覃燕彰和雁回都不能隨意進入,此人又是如何進入的呢?
楚禎收回思緒,站起身,扔掉手帕,轉身不再看秦興。
但他卻問道:“別的我不想多問,將你押來城門前,也並不是想對你用刑。你應該知道,陛下對我的態度,即便你咬死我,陛下也不會拿我怎樣。”
秦興沒開口,他身邊一個人反而狠狠盯著楚禎,開了口。
“禍害!”
楚禎問李立:“這兩人是怎麽回事?”
李立略帶尷尬:“回楚大人,他們……他們一聽秦興說他的接頭人是您,便要拔刀殺去您府中,阻攔不住……陛下便命我一起綁了。”
楚禎笑道:“忠勇之士,綁他們作甚?快放了。”
李立:“可是楚大人……”
“用不著!”剛剛罵楚禎是禍害那人突道。
“我對你有印象,”楚禎道,“家住東城,未娶妻,家中只有你一人,拳腳功夫極佳的陳印。”
陳印冷哼一聲,“大周禍害,楚家敗類,我不殺你,還有更多的勇士殺你!”
他越罵越凶,覃燕彰聽了忍不住上前,被楚禎攔住。
楚禎笑笑,說:“說得真好。”
陳印一愣,白楞楚禎一眼,不再說話。
楚禎見狀不再耽誤,揚聲道:“覃大人,既然秦興對自己叛國一事已認罪,斬了吧。”
覃燕彰未立刻拔刀,而是走上前,在楚禎耳邊小聲道:“不可,情報還在秦興接頭人的手中,我們要將他引出來。”
“哦!”楚禎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高聲道:“你是要找出秦興的同夥啊!”
此話一出,圍觀的百姓全都聽見了。
雁回見楚禎壞了事,剛要上前。
只見楚禎突然繞到秦興身後,解開繩子,並道:“快走!”
這下李立懵了,覃燕彰懵了,雁回懵了。
唯一反應過來的只有陳印,大喊道:“你果然是叛徒!”
秦興臉上卻還迷茫著,後背猛地被楚禎推了一把。
他不管了,直接奔向右側那群百姓。
楚禎面容嚴肅,微眯著眼,緊盯秦興逃跑的方向。
就在那一片人群中,楚禎倏然注意到了一個人。
他轉身去看身旁幾人,顯然他們也注意到了。
“李立!雁回!還不快去!”楚禎突然大喊道。
話音一落,雁回和李立已經奔了過去。
混亂的百姓跑散,李立押著秦興,雁回押著另一人。
楚禎走過去,微笑著看著憤怒至極的秦興。
秦興:“你使詐!”
楚禎:“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同夥嗎?為何還說我使詐?”
秦興:“你……我……”
百姓之中方才同樣咒罵楚禎的話鋒,有了大轉變。
楚禎置若罔聞,揮手示意李立處理,轉身將陳印和另一人解開繩索。
陳印甩開楚禎的手,面色卻略帶心虛。
楚禎並不在意,準備離開。
陳印卻在身後咬牙道:“楚將軍怎麽會有你這樣一個不肖子孫。”
楚禎上轎的動作一停,慢慢轉頭看向陳印。
陳印脊背一悚,他說不清楚禎此時的目光裡夾雜的是什麽,不是殺意也不是仇視,卻陰冷得狠。
所有人都在處理秦興及接頭的人,無人關注楚禎與陳印這邊。
楚禎退了下來,慢慢走到陳印面前。
“你口中的楚將軍,可是指我的父親,楚謙。”
“自然!”陳印看著楚禎瘦弱的身軀,大膽了一些,“你雖然也上過戰場,但如今骨氣竟低到了如此的地步,你不配被稱作‘將軍’!”
楚禎並未生氣,眼角有些發紅,笑說:“我以為,全大周都認為我父親是叛軍,還好……還好……”
陳印不懂楚禎的“還好”好在哪裡。
他繼續道:“你還記得你父親楚謙是個鐵血將軍?既然如此,你身為一個男人,為什麽甘願折服身下,成了全大周乃至欒國所有人口中的談資!”
楚禎始終微低著頭,抬起頭的眼睛裡滿是疏離。
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想將我當做金絲雀養著,我就做好這樣一隻金絲雀……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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