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矜想再說些什麽,最後還是忍住了,隻好道:“好,我幫你給他們回信……我先回了,禮部那邊還有事。”
“嗯,”楚禎笑著點頭,突然又道:“對了,粽子拿在路上吃。”
楚禎遞給石矜兩個個大飽滿的粽子。
石矜捧著這兩個粽子,低頭沉默,半晌轉頭一言不發離開。
楚禎也隻當石矜在琢磨是不是要把這兩個累贅扔回來,見石矜最後還是收下了,心裡開心不少。
這些吃不完的粽子總算送出去兩個了。
他扭頭繼續去逗彩犀,突然彩犀飛了出去。再一會兒,彩犀身邊多了一個人。
楚禎看見來人的臉,非但沒起身迎接,反倒脫掉鞋子,往床榻裡挪了挪,盤起腿等人來。
夏侯虞如常地走到床前,坐在了楚禎給他騰開的位置。
不等夏侯虞開口,楚禎就拿一個粽子塞進了夏侯虞的嘴裡。
“快幫我分擔一個,再放下去都要壞掉了。”楚禎連忙說。
夏侯虞拿出嘴裡的粽子,瞧了瞧,又翻了翻桌上的其他粽子,說道:“這些都是那些大臣來看你時送的?”
“對——”楚禎拉長了音。
“我命人給他們都送回去。”
“別,”楚禎立刻阻止,“那在他們眼裡,豈不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夏侯虞略加思索,道:“這樣,我命人將它們打亂分別包裝,算作禦賜之物送到他們府上。”
楚禎沒說話,但眉眼間的驚喜之色溢於言表。
兩人立刻低下頭,湊在一起,偷笑。
“好了,”夏侯虞撫撫楚禎的後背,“和你說正事。”
“你說。”楚禎收起了笑。
“自那事結束,我命陳印低調行事,過了這麽久,他急著想見你,說要和你請罪。”
“我不怪罪他。”
“我知道,但陳印不知道。”夏侯虞說,“你想什麽時候見,我安排。”
楚禎明白陳印的性子,這段時日心裡定是十分不好受,便答應下來。
他突然想到,夏侯虞做戲做的足,自朝堂上那一出好戲後,便撤了對他的禁足令。
說是禁足令,其實那段時日楚禎除了夜夜必須回到夏侯虞的寢宮安睡外,旁的夏侯虞並未阻攔楚禎。
端午佳節,他也應回家看看。
楚禎便說:“今日我去一趟楚府,你讓陳印去楚府找我吧。”
“好……”夏侯虞說罷,猶豫片刻,又道:“今夜可以不用回來。”
楚禎搖搖頭:“我回來。”
*
那日禁足令解,楚禎第一個想去的地方,便是楚府。
只是那之後有許多後續事宜需要料理,一直抽不出空來。
此刻站到楚府大門前,楚禎恍然覺得,有那麽一點陌生。
他推開大門,站在庭院之中。
夏侯虞禁足楚禎後,並未棄楚府於不顧。除了臥房,月月都有人前來打掃。
庭院內的池塘、花園都打理的井井有條,絲毫不像空無一人的宅院。
他去了楚謙的書房。
許久無人打理的書房落了厚厚一層灰,書桌上依舊擺著父親喜愛的玉硯台和凌山宣紙。
楚禎手指輕拂桌面,慢慢走了過去,坐下,雙手撐住桌沿。
小時候自己和楚祺犯錯後,跪在桌前挨訓的情形闖進楚禎的腦海。
楚禎想著想著,便笑出了聲。
他拿起墨塊,磨起了墨。他從不以繪畫見長,但也能畫出一些精準的神態。
楚禎在宣紙上畫了四個人……不,是五個人。
十五歲那年的正月十五,打雪仗的那夜。
楚禎此時很慶幸,自己還沒有忘記那段日子。
門外倏然響起敲門聲,楚禎道:“進來吧。”
陳印出現在門口,一個彪形大漢的臉上破天荒出現了羞愧的神情。
“進來呀。”楚禎發現陳印立在門口低著頭,也不往裡進。
“楚大人……我……”
“我都知道了,你不必自責,忠於陛下是你的職責。”
“話雖如此,但我總有一種背叛了楚大人的感覺。”
楚禎搖頭,說道:“兵法,從沒有背叛與否的說法。”
“兵法?”陳印不解。
楚禎笑說:“你曾為楚謙將軍有我這樣一個後輩而鳴不平,那你應知他的用兵才能在大周無人能比。”
“當然!鎮北侯是我陳印一直以來的榜樣!”
“我是他的兒子,他所有的兵術戰法都教給了我。陛下與你的這一招,在戰場上便叫做……”
楚禎突然停頓下來,眼睫止不住地顫抖。
陳印沒有發現楚禎的異樣,立刻喊道:“反客為主!還有假癡不癲!我在三十六計上看過!”
楚禎一直捏著毛筆,筆尖上的墨滴了一大塊在宣紙上,他依舊一動不動。
陳印又道:“我想起來,楚大人您當年在蠻離荒之戰中,也用過這兩招!”
興奮勁兒過去,陳印才發現楚禎的不對勁。
只見楚禎低著頭看不清面上神情,捏著毛筆的手骨節泛白,微微發抖。
“楚大人,您……怎麽了?”
“……你先回吧……我要在楚府,獨自待會兒。”楚禎盡量控制聲音的顫抖道。
“……是。”
陳印將信將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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